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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从今天起这里,我说了算,大家一起建设家园〔6千字〕(1 / 2)

【PS作者发言:很抱歉,今天晚发这么多,实在是有事情,来不及,作为补偿写了6千字,多加一章】

朔风卷着沙砾,刀子般刮过李骁的脸。

他右肩的旧伤在颠簸中发出沉闷的痛,每一次马背的起伏都像钝器在反复捶打那处深可见骨的裂口。

左臂夹着粗糙的木板,被布条死死勒在胸前,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牵扯着错位的骨茬,刺入皮肉深处。

他伏在马背上,仅靠紧握缰绳的右手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

视野昏沉模糊,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影子,匍匐在戈壁尽头。

几座低矮的土坯烽燧,轮廓歪斜,像被随意丢弃的破败骨殖。

一道半塌的夯土墙,围住几片杂乱低矮的窝棚,风蚀得千疮百孔。

这就是鹰扬戍。

“旅帅,到了。”

身后传来老蔫巴嘶哑干裂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也带着面对这片死地的茫然绝望。

队伍里仅存的三十几个兵,人人带伤,相互搀扶,目光呆滞地投向那死寂的军镇。

驮马上,孙二狗和其他几个重伤员在昏迷中发出断续的痛苦呻吟。

没有迎接的号角,没有戍卒的身影。

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像鬼哭。

李骁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夹马腹。

劣马吃痛,嘶鸣一声,挣扎着向前冲去。

他不能倒在这里,绝不能。

身后这几十条跟着他闯过尸山血海的命,是他仅存的筹码,也是凉州仇敌眼中必须抹除的污点。

鹰扬戍的“门”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一个豁开的巨大缺口。

夯土城墙多处坍塌,碎土块散落一地。

墙头枯死的荆棘在风中抖动,更添凄凉。

李骁策马直接冲入缺口,马蹄踏在冻硬的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窝棚区死气沉沉。

几个裹着破烂羊皮袄的身影蜷缩在避风的角落,听到马蹄声,也只是木然地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仿佛对任何外来者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空气里弥漫着牲口粪便的馊臭、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味,还有一种长久绝望酝酿出的令人作呕,腐朽气息。

李骁勒住马,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片破败。他看到了粮仓,那几座低矮的土围子,门板歪斜,缝隙里露出空荡荡的黑暗。

他看到了水井井沿的石块崩落大半,辘轳上缠绕的绳索朽烂断裂,垂在幽深的井口。

他看到了所谓的“校场”一片坑洼不平的空地,尽头竖着几根东倒西歪的木桩,桩上布满刀劈斧砍的痕迹,也爬满了干涸发黑的血污。

“人呢?”李骁的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刮过这片死寂,“鹰扬戍的戍主,何在?”

他身后,残存的士兵们沉默地聚拢,尽管疲惫伤痛,但经历过断刃崖和马匪血战的他们,身上还残留着未散的血腥气和戾气。

这沉默的阵列本身,就带着无形的压力。

一个穿着脏污皮甲,满脸油汗的汉子终于从一间稍大的窝棚里钻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畏畏缩缩的兵丁。

他脸上堆着虚假的惊讶和笑意,快步迎上。

“哎呀呀,可是新任守捉使李将军到了,末将李都尉,恭候多时,恭候多时,这穷乡僻壤,消息闭塞,实在不知将军今日便到,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李骁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都尉脸上的笑纹僵硬地堆砌着,眼神却像滑腻的蛇,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在他染血的旧甲,吊着的伤臂和身后那群狼狈不堪的残兵身上扫过。

“粮。”李骁开口,只有一个字。

李都尉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搓着手,显出十二分的为难。

“将军明鉴,这鹰扬戍,地处绝塞,转运艰难,去岁又遭了沙暴,存粮本就无几,前些日子吐蕃游骑骚扰,又耗去不少,如今,如今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身后的一个辅兵,抱着一个不大的粗陶瓮,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放在李骁马前的地上。

瓮口敞着,里面是半瓮混杂着沙砾和麸皮的灰黄色粟米。

“就这些?”老蔫巴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指着那半瓮粮。

“我们几十号人,还有重伤的弟兄,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李都尉摊开手,一脸无奈。

“老哥,真没了,库底都刮干净了,兄弟们也是勒紧裤腰带,一天就靠一碗稀汤吊着命呢。”

他目光扫过李骁身后那些沉默却眼神凶悍的士兵,话锋一转。

“不过将军放心,末将已派人去后方催粮,想来过些日子就能到,兄弟们先克服克服?”

“克服?”

李骁的声音陡然拔高,冰冷的怒火终于冲破压制,在死寂的军镇里炸开。

“拿什么克服,用你这些兵丁的肚皮,去磨吐蕃人的刀锋吗。”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几座坍塌的烽燧,指向那豁开的城墙。

“再看看这些,这就是你守的土,挡的敌,烽燧塌了,墙倒了,连个瞭望警戒的人影都没有,吐蕃人若是此刻杀到,你这鹰扬戍,就是一堆等着人家来割的烂肉。”

李都尉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油汗顺着鬓角流下。

他身后的两个兵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将军息怒,息怒啊!”

李都尉急道,“实在是,实在是人手短缺,器械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末将也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

李骁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死死钉在李都尉那张油滑的脸上。

“我看你是无心也无力,这鹰扬戍的粮秣军械,朝廷年年拨付,都喂了谁,喂了这戈壁滩上的风沙,还是喂进了你李都尉的私囊。”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劈下。

李都尉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

“将军…将军不可血口喷人!末将…末将…”

“闭嘴!”

李骁暴喝打断他,右手猛地抽出腰间那柄用粗布包裹的横刀。

布条滑落,露出磨损的刀鞘和刀柄上那颗幽光流转的绿松石。

刀并未出鞘,但那无形的杀伐之气已弥漫开来,让李都尉和他身后的兵丁如坠冰窟,浑身僵直。

李骁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令人心悸的力量,一字一句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从今日起,这鹰扬戍,我说了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蜷缩在角落、麻木的戍卒,扫过身后伤痕累累却挺直脊梁的残兵。

“粮,会有的,墙,会立起来的,命,得攥在自己手里!”

“李都尉,”

他转向面无人色的胖子。

“即刻交割戍堡文书、粮秣军械清册,少一粒粮,缺一根箭,我拿你的脑袋去填城墙的窟窿。”

李都尉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

鹰扬戍的夜,是能将骨头缝都冻透的寒。

风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

李骁裹着一件从马匪尸体上剥下来的皮袍,坐在冰冷的土炕上。

面前摊开的所谓“清册”,不过是几张泛黄发脆、墨迹模糊的破纸。

上面记载的粮秣、箭矢、甲胄数量,与眼前鹰扬戍的空荡和破败,形成触目惊心的讽刺。

“旅帅,”

老蔫巴佝偻着身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浑浊的热水。

“喝口热的吧,驱驱寒,粮,只够熬点稀汤了,重伤的弟兄们先紧着。”

李骁接过碗,冰冷的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那点暖意却丝毫透不进心底。

他看向老蔫巴,这个老兵脸上深刻的皱纹里嵌满了沙尘,一只眼睛浑浊,另一只瞎了的眼眶黑洞洞的,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初到时的绝望,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沉静和等待命令的专注。

“人呢?”

李骁问,声音有些沙哑。

“都聚在窝棚里发抖呢。”

老蔫巴低声道。

“李都尉那帮人,在最大的那个土围子里,门关得死紧。”

李骁没说话,只是慢慢喝光了碗里的热水。

一股暖流滑入冰冷的胃,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

他放下碗,抓起靠在炕边的“斩机”刀。

刀柄的绿松石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幽冷的微光,像一只沉睡猛兽的眼睛。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漏风的破木门。

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劈头盖脸地灌了进来。

校场中央,一堆篝火在寒风中艰难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是独眼老兵带着几个能动弹的残兵点燃的。

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几十个鹰扬戍的戍卒被老蔫巴和另外几个残兵驱赶着,瑟缩着聚拢过来。

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袄子,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在寒风中挤成一团,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另一边,是李骁带来的残兵,虽然疲惫伤痛,却像一群沉默的狼,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凶戾和对未来的茫然,冷冷地看着这些“同袍”。

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