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那不足0.1秒的闪烁,像一根淬毒的细针,扎入江辰的视觉神经,旋即引爆了颅内一场无声的核爆。不是故障,不是干扰。那是挑衅,是宣战,是林夕在向他展示——即便在这座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电子囚笼里,她依然保留着某种程度的、令他无法完全掌控的自主权。
愤怒如岩浆般翻涌,却奇异地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所覆盖——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错了,错得离谱。他以为将她置于显微镜下就能看清所有真相,却忘了,有些微生物,本身就携带能腐蚀镜片的酶。
他关掉了实时监控的音频,只留下无声的画面。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消化这个发现,来重新规划他的战略。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沉静如水的侧影,江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与林夕之间的这场博弈,早已脱离了最初“调查与反调查”的范畴,演变成了一场关乎意志、心智与技术层面的全面战争。
他不能再被动地观察,等待她露出破绽。他必须主动出击,压缩她的空间,测试她的底线,逼迫她在极限压力下,暴露出连接外界的真正通道,或者……彻底崩溃。
他拿起手机,这一次,没有通过任何中间渠道,直接拨通了林夕的号码。
101宿舍内,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林夕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江辰”二字,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直接来电?在刚刚经历过“电路巡检”和监控信号异常之后?
她让铃声持续了三秒,仿佛是从学习中被打断,需要一点时间反应,然后才接起电话,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克制的疏离:“学长?”
“十分钟后,行政楼三号会议室。”江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冰冷,平稳,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仿佛只是在下达一个例行通知,“关于你之前违规行为的最终处理意见,需要当面告知你。”
最终处理意见?林夕的心猛地一沉。这么快?在她刚刚展示了非常规能力之后,他非但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忌惮或探究,反而要直接推进到“处理”阶段?这不符合江辰的性格,除非……这不是真正的处理,而是另一个形式的试探,或者说,陷阱。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她试探着问,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安。
“人到就行。”江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她任何询问或拒绝的余地。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夕缓缓放下手机。行政楼三号会议室……那是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型会议室,隔音效果极佳。他选择那里,显然不是为了公开处理,而是为了进行一次私密的、不受干扰的……审讯。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依旧开启的文档,眼神冰冷。江辰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为激进。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后,反而收敛起所有咆哮,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猛兽。
十分钟。她没有任何准备时间。
她站起身,走到那面狭小的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校服的衣领,将一丝乱发拢到耳后。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眼神却如同经过冰海淬炼的黑色钻石,坚硬,冰冷,折射不出任何多余的光线。
她不需要准备。她本身就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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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楼三号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室内灯光惨白,照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两端各放着一把椅子,如同谈判席,又如同审判台。
江辰已经坐在了主位。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少了几分平日的刻板,却多了几分暗流涌动的危险气息。他面前没有文件,只有一部处于锁屏状态的手机。
林夕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沉默地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两人隔着一张光洁的桌面,无声地对视。
空气凝滞,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学长的最终处理意见是?”林夕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江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似乎想从她这过分平静的表象下,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紧张或恐惧。但他失败了。她的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投石问路,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在宣布处理意见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江辰缓缓开口,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形成一个具有压迫感的姿态,“今天上午,监控信号有一次异常波动。你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