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们就披着厚厚的皮袍,走到七星泉边。泉面结了层薄冰,倒映着启明星的光。牧民们远远地站着,没人过来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接着是淡淡的粉,然后是耀眼的金。朝阳像个害羞的孩子,一点点从草原尽头探出头,把冰面染成了金色,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看,”沈清辞指着日出的方向,“和当年画里的一样。”
“不,”萧煜看着她,“比画里的好看。”
因为画里只有风景,而眼前,有她,有他,有身后的草原,有远方的家国,有那些用岁月和热血换来的安宁。
看完日出,他们没有急着离开。萧煜跟着巴特尔去巡查牧场,看牧民们新盖的暖棚,里面养着牛羊,就算大雪封山也冻不着;沈清辞则跟着阿古拉的母亲,学做北疆的奶疙瘩,指尖沾着奶渍,笑得像个孩子。
有天傍晚,他们在毡房里听老人讲故事。老人说,当年沙狼和中原打了一辈子仗,以为世世代代都是仇人,没想到现在能坐在一起喝奶茶,看孩子们一起赛马。“这都是托皇上和娘娘的福啊。”
沈清辞看着老人脸上的皱纹,忽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意义。那些宫墙里的算计,战场上的厮杀,巡政时的奔波,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平静——仇人成了朋友,战火变成了炊烟,孩子们能在阳光下奔跑,不必知道“仇恨”二字怎么写。
离开北疆的前一天,太子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江南的胭脂茄丰收了,他特意让人做成了茄干,托商队送来;还说后宫的绣坊生意很好,赚的钱够给北疆的士兵做两批棉衣了。
“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当家人了。”萧煜笑着说,把信小心地折好。
“是啊,”沈清辞望着窗外的草原,“我们可以放心了。”
马车再次驶离七星泉时,牧民们骑着马送了很远。巴特尔勒住马,举起那柄宝石弯刀,对着朝阳的方向行了个军礼。沈清辞知道,这是承诺,是守护,是他们用半生心血,在这片土地上种下的信任。
“我们去哪?”沈清辞问。
“去江南。”萧煜说,“看看太子种的胭脂茄,尝尝是什么味道。”
马车驶向南方,车轮碾过融化的积雪,留下两道浅浅的辙痕。沈清辞靠在萧煜肩上,看着草原渐渐远去,心里却没有不舍。
因为她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这日出,这草原,这天下,都永远在那里,像他们的故事一样,温暖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