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夜晚来得早。牧民们在毡房外燃起篝火,羊肉在火上滋滋作响,油脂滴进火焰里,溅起一串火星。沈清辞坐在羊毛毡上,看着萧煜和巴特尔掰手腕——巴特尔的伤早已大好,只是左臂还留着一道疤,此刻正涨红了脸,却怎么也掰不过萧煜。
“皇上耍赖!”巴特尔嚷嚷着,把手里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当年在雁门关,你明明没这么大力气!”
萧煜笑着擦了擦手:“这几年跟着巡政队伍推车、挑水,力气自然长了。倒是你,天天喝奶茶不练功,胳膊都软了。”
周围的牧民哄堂大笑。沈清辞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比起太和殿上的庄严肃穆,她更爱此刻的烟火气。
夜深了,篝火渐渐弱下去。牧民们都回了毡房,只剩下他们三人。巴特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铺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西域诸国新画的商道图。他们说,想跟大胤开通更多互市,还想……派子弟去京城读书。”
“好啊。”萧煜点头,“读书能知礼,知礼才能长久。让工部在京城建座‘西域学馆’,管吃管住,学成了回去,也好当两国的桥梁。”
沈清辞补充道:“不光要学文,还要学技艺。让李三郎派几个织工来北疆,教他们种棉花、织布。西域的羊毛好,我们的织法巧,合在一起,定能织出更好的料子。”
巴特尔眼睛一亮:“娘娘说得是!我这就让人给西域诸国送信,让他们开春就派人来!”
他兴冲冲地跑了,毡房里只剩下萧煜和沈清辞。月光从毡房的小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亮斑,像极了当年永寿宫海棠树下的月光。
“你看,”沈清辞忽然说,“我们还是在‘干活’。”
萧煜笑了,从身后抱住她:“但不一样了。以前是不得不做,现在是想做。”他低头,下巴抵在她发顶,“还记得刚登基时,你总说我眉间有褶子,像个小老头。”
沈清辞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果然光滑了许多。这些年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他的皮肤粗糙了,手掌磨出了茧,眉宇间的郁色却散去了,只剩下坦荡和温和。
“太子昨日派人送了信,说江南的新粮种亩产又高了一成,还画了个丑丑的笑脸。”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信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孩子气的得意。
萧煜接过信纸,反复看了几遍,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这小子,比我当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