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严趴在她身后,剧烈地喘息着。林小满能听见他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的痛哼,左肩的血顺着管道壁往下流,在灰尘里冲出蜿蜒的小溪。
“你的伤……”她想说什么,却被沈严捂住嘴。他的掌心还在流血,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渗进她的嘴角。
“别说话。”他贴着她的耳朵低语,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听。”
管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老大!他们进通风管道了!”“拆了它!给我拆了!”紧接着是金属被砸击的巨响,整个管道都在震动,灰尘簌簌地落在他们头上。
沈严突然抓住林小满的脚踝,将她往管道深处拖。“往前爬,别停。”他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疼痛,只剩下冰冷的冷静,“到拐弯处再休息。”
林小满忍着膝盖的擦伤往前爬,身后传来沈严艰难的爬行声。她不敢回头,只能盯着前方黑暗中的一点微光——那是管道拐弯处透进来的光线。
爬过第三个支架时,她听见身后的爬行声顿了一下,接着是沈严压抑的闷哼。林小满猛地回头,看见他的左肩已经和制服黏在一起,血甚至滴到了她的裤脚。
“沈队……”
“爬!”他打断她,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受伤的野兽,“要么爬出去报信,要么留在这等死。选一个。”
林小满咬着牙继续往前爬。眼泪混着灰尘往下掉,砸在管道壁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想起沈严第一次见她时的眼神,像看个麻烦的累赘;想起他在海鲜市场骂她“数据能挡子弹吗”时的愤怒;想起他在医院递给她热咖啡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的温度。
这些碎片像散落在管道里的星星,突然就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管道拐弯处的微光越来越近,林小满能听见外面隐约的警笛声——那是她潜入前设置的定时报警,原本以为用不上的保险措施,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
她爬到拐弯处,回头想叫沈严,却看见他停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左手撑着管道壁,右手无力地垂着,头抵着金属壁,看不清表情。
“沈严!”林小满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沈队”。
他没有回应。只有肩膀的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像在管道里敲打着无声的倒计时。
管道外的砸击声越来越响,有碎片从格栅的缝隙里掉进来。林小满看见沈严缓缓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映着远处的微光,突然对她做了个口型。
她看懂了。
他说的是:“快跑。”
就在这时,管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金属板被砸出个窟窿,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照亮了沈严左肩那片刺目的红。一个蒙面人的脸出现在窟窿上方,手里的钢管正准备往下砸。
林小满的心脏骤然停跳。她看着沈严猛地扑过来,用后背挡住那个窟窿,钢管落下的瞬间,她听见了骨头碎裂的闷响,以及沈严终于没忍住的痛呼。
那声音像把生锈的刀,狠狠剜开了她的胸腔。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清是警车特有的频率。但林小满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警察冲进来的那一刻,还不一定。沈严趴在窟窿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而管道外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她摸出沈严塞给她的备用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枪口对着那个还在晃动的窟窿,手指扣在扳机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有些东西,比数据更重要。
比如此刻趴在她身前的这个人。
比如他们能不能活着爬出这条沾满血的通风管道。
比如管道外那些越来越近的、带着恶意的脚步声,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