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已经麻利地帮她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氤氲的热气带着小米的香气飘出来,
“程先生这是真心帮咱们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染清低下头,避开程砚秦的目光,舀了一勺小米粥送进嘴里。
粥熬得软糯香甜,熨帖着空荡荡的胃,可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她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翻看着那份护士的匿名证言草稿,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戳心
“主治医生让我把凌晨三点的心率记录改高,说‘这样才符合抢救无效的逻辑’,我当时不敢问,只能照着写,后来越想越怕,就辞职走了”。
程砚秦的目光落在她垂着的发顶上,看着她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心里像被细密的针扎着。
他知道她这段时间有多难,一有时间查母亲的案子,常常忙到后半夜才睡。
上次在医院的走廊里,他看见她靠在墙上,手里攥着病历本,眼睛红红的,却硬是没掉一滴眼泪。
那时候他想上前,却又想起之前都是因为他,才让她受伤,如果继续下去,脚步终究还是停住了。
半小时后,几人下楼。程砚秦的黑色轿车就停在律所门口,车身被阳光照得发亮。
他率先拉开后座车门,对染清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上车吧,别让王主任等急了。”
染清迟疑了一下,指尖还沾着保温桶的余温。她能感觉到岩新和老张头都在看着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弯腰坐进了后座。
程砚秦随后坐了进来,两人之间隔着约莫一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前座的岩新和老张头聊着调取证据的事,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车载空调的微弱风声。
染清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不由得让她想到前一段时间,他们两人明明还在一个房子住着,
可现在,他们连一句像样的对话都没有,只能假装是陌生人。
“在想什么?”身旁的程砚秦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染清回过神,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没什么。”
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既然已经离婚,就该彻底划清界限,更何况现在母亲的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程砚秦却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到她面前。文件夹是黑色的,边缘有些磨损,是他用了好几年的那个。
“这是我让助理整理的《医疗纠纷证据调取规范》,”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文件夹的封面,像是怕惊扰了她,
“里面标了哪些材料必须由医院无条件提供,哪些需要卫健委审批。你看看,心里有个底,免得去了医院被人搪塞。”
染清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接过了文件夹。指尖触到纸张上细密的标注,红色的笔迹圈出了关键条款,
旁边还写着“可引用《医疗质量管理办法》第二十三条要求医院提供原始用药单”“监控录像保存期限不得少于三个月,医院无权以‘过期’为由拒绝”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