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未停,药人齐齐抬手指向北方,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人操控。沈知微袖中银针发烫,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她立刻将针插入青砖缝隙,借石地寒气泄出体内躁动的蛊流。指尖一松,冷汗顺着腕骨滑进衣袖。
她抬头看向萧景珩,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布阵,以我们为引子,抽血启坛。”
萧景珩靠在柱边,唇角还沾着血痕,呼吸虽乱却不急。他没答话,只将狼哨贴至唇边,吹出一声短促低鸣。音落刹那,四周灰影闪动,狼群如潮水般分作两股——一股扑向药人,用身躯撞开他们前行的脚步;另一股直冲神机营大旗。
黑甲士兵怒吼列阵,盾牌交叠成墙,长枪斜指,箭矢重新上弦。为首的将领高喝:“护旗!死战不退!”
那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通体玄黑,绣着大胤军徽,可沈知微一眼看出不对劲——旗面经纬之间,隐隐透出暗红丝线,织成环形纹路,正是北狄祭咒常用的“血引锁魂阵”。
她迅速从玄铁镯暗格取出一小撮灰烬,是前夜焚毁《百草毒经》残页所留。她扬手洒出,灰粉随风扑向旗面,甫一接触,竟腾起细小火苗,显现出一头獠牙毕露的巨狼图腾!
士兵哗然。
有人认出了那图案,后退半步,低声惊呼:“北狄……圣旗?”
“不可能!”副将拔刀指向沈知微,“妖女施术惑众,杀!”
话音未落,一道长枪破空而至,枪尖精准挑断旗杆。大旗轰然倒地,尘土飞扬中,狼头图腾在月光下狰狞显露,与地上药人身上的烙印如出一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沉大步踏出,肩披残甲,手中沈家枪稳稳拄地。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面坠落的旗帜上,冷笑一声。
萧明煜躺在地上,手腕断裂,却仍撑起身子,盯着陆沉,嗤道:“又来一个杂种,也敢碰我北狄圣物?”
陆沉没理他,反而缓缓扯开左肩衣袍。一道旧疤横贯肩胛,原本隐于皮下,此刻竟泛起幽光,渐渐浮现出完整的狼形图腾——线条、弧度、獠牙朝向,与地上旗帜分毫不差。
他站直身躯,双目如炬,忽然仰头,以一种古老而沉重的腔调吼出一句话。
那是北狄王族才懂的古语。
“沈家军永不屈服!”
声浪撞上院墙,反弹回荡。狼群齐啸应和,此起彼伏,仿佛整座皇城都被这声音震得颤抖。
萧明煜脸色骤变,瞳孔猛缩:“你……你是沈家嫡子?!不可能!当年满门尽灭,连婴儿都……”
“乳母把我藏进枯井。”陆沉一步步逼近,枪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你在父亲书房烧掉的名单上,漏了一个人——陆氏遗孤,原名沈砚。”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二十年前,你父用‘蚀心散’毒杀我全家三百口,尸首堆在祠堂烧了三日。我娘临死前,亲手把这块玉佩塞进我嘴里,说若有一日能活下来,就拿它换你项上人头。”
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边缘焦黑,内里刻着“沈”字古篆。
萧明煜瞪着他,忽然狂笑起来:“好啊,真是好啊!一个哑巴丫头,一个死人爬出来,再加上个痨病鬼王爷,你们以为凭这几条命,就能掀翻天局?”
他猛地抬起左手,在空中虚画一道符。指尖渗血,符痕未成,却被一道银光击中断线。
沈知微甩出的银针钉入他身侧青砖,针尾轻颤。
“别白费力气了。”她说,“你那控尸铃已碎,血引阵又被破,现在你连脚下这片地都镇不住。”
萧明煜咬牙,还想再动,陆沉枪尖一挑,直抵其咽喉。
“今天不是为了夺权。”陆沉盯着他,一字一句,“是为了埋人。三百具棺材,等了二十年。”
他手腕微抖,枪尖往前送了半寸,血珠顺着萧明煜脖颈滑下。
“你说,该从谁开始?”
萧明煜喘着粗气,忽然咧嘴笑了:“你以为……只有你是沈家人?”
陆沉眉头一皱。
“你母亲是谁?”萧明煜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得意,“你以为她真是沈府偏房?她是北狄派来的细作,奉命嫁入沈家,只为生下一个带图腾的孩子——用来唤醒皇陵东阙的钥匙!而你,就是那个试验品!”
陆沉浑身一僵,枪尖微微晃动。
“胡说!”他低吼。
“不信?”萧明煜咳出一口血,“去查你出生那夜的药单!‘引魂汤’用了七味禁忌药材,专为激活血脉烙印!你背上那图腾,根本不是伤疤——是你娘亲手给你种下的蛊印!”
风突然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