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既然盯上了她,躲不过,只能迎上去。
她坐起身,从怀中取出金狼令,放在掌心看了片刻。令牌泛着冷光,纹路清晰,仿佛能映出她眼底的决意。
这不是护身符,也不是武器。
是钥匙。
她轻轻摩挲令牌边缘,忽然发现一道细微刻痕——不像是磨损,倒像是人为划出的符号。她凑近月光下一瞧,心头微动。
那是北狄数字“七”。
什么意思?
第七批染料?第七间房?还是……第七个人?
她来不及细想,窗外又传来轻微响动。
陆沉回来了。
这次他没靠近窗边,只在墙角站定,低声道:“别信染房账册,去年烧过一次,现在用的是补录本。”
沈知微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他顿了顿,“你中的是‘烬骨散’,发作慢,但一旦运功就会加速扩散。三日内若不解,四肢会先麻,再瘫。”
她没惊讶。
早猜到了。
这种毒讲究“精准打击”,不会误伤普通人,专克北狄血脉,且偏好夜间释放——说明幕后之人清楚她的作息,甚至知道她今晚会来掖庭。
是冲着她来的。
“是谁调的这批染料?”她问。
“名义上是工部采办,实际经手的是个叫柳五的匠头,原是北狄商人,三年前归化籍。”陆沉声音压得更低,“此人每月初七进宫,从不走正门。”
初七。
她低头看向金狼令上的刻痕。
又是“七”。
她指尖轻轻敲了两下令牌,像是在记下这个数。
“多谢大哥。”她轻声说。
陆沉没应,只道:“明日染房,我会在外围守着。若有异动,敲柱三声。”
她说好。
等他离开,她重新躺下,却没有闭眼。
毒素仍在体内缓慢蔓延,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太多不适。不是好了,而是习惯了痛。
她把手伸进袖中,摸到另一根银针——比寻常针略粗,针尾刻着细密纹路。这是她自制的“封脉针”,能暂时锁住毒性流转,代价是半个时辰内无法运功。
她拔下一根头发缠在针上,轻轻一折,针尖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藏的淡黄色药粉。这是她用茉莉根提炼的缓毒剂,虽不能解烬骨散,但能让毒性延迟发作一个时辰。
够用了。
她将针扎进左臂内侧,药粉顺着经络缓缓渗入。一阵清凉过后,体内的灼热感稍稍退去。
她闭上眼,开始回想今晚每一个细节。
裴琰的香囊、陆沉的消息、金狼令上的刻痕、染房的邀约……
每一步都像被人算准了。
但她不怕。
棋局既开,谁先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走到最后。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仍握着金狼令,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外面风还在吹,檐角铜铃轻响。
她忽然想起萧景珩塞给她的那块玉佩,还在袖中。她没拿出来看,也不打算用。
她不需要救援。
她要的是证据。
只要明天能在染房找到那批北狄染料的原始标记,就能顺藤摸瓜,查到背后之人。
至于风险?
她掀开被子一角,看着那张铺了毒的床铺,冷笑一声。
“想让我死在这儿?”
“你们怕是忘了——”
“我才是那个最懂毒的人。”
她重新躺下,拉好被角,闭眼静息。
月光斜照进来,映在她腕间的玄铁镯上,暗格闭合完好,里面封着那层暗青粉末。
风掠过窗纸,发出轻微的扑簌声。
她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紧紧攥住了那根还插在手臂上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