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她的裙角,带着药香与血腥混杂的气息。沈知微的手还悬在半空,玉佩离谢无涯胸前那半块仅剩一线之距。她指尖发颤,不是因为惧怕,而是那块玉仿佛有了心跳,正一下下撞着她的掌心。
她咬牙,将玉佩贴了上去。
两片双鱼纹严丝合缝嵌合的刹那,光没亮起,反被吞了进去。
一团浓黑如墨汁般的雾气猛地炸开,瞬间吞噬了四周所有光线。石壁上的火把像是被人一口吹灭,连火星都未跳一下,全数熄灭。狼王低吼一声,前爪刨地,耳朵向后压紧——它看不见了。
沈知微立刻后撤三步,袖中银针滑入指间。她手腕一抖,三枚细针破空而出,“叮”地钉入地面,呈三角之势围住自己与萧景珩。针尾微微震颤,一圈极淡的绿光自针尖漾出,勉强划出一小片可视区域。
就在那光圈边缘,谢无涯腰间的傀儡动了。
原本静止不动的木人忽然直立而起,关节发出“咔哒”轻响,像有人在里面拧紧了发条。它的右手缓缓抬起,手中短刀调转方向,刀尖对准的不再是敌人,而是……谢无涯自己的胸口。
沈知微瞳孔一缩。
她甩手又射出两枚银针,目标是傀儡背后虚空中的丝线枢纽。可针尖刺入雾中,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再看那傀儡,动作流畅得不像机关,反倒像活人操控,每一步都踩在心跳间隙里。
“不是谢无涯在控。”她低声说。
萧景珩站在她身侧,碎玉珏已握在手中,指节泛白。他没动,只是盯着那傀儡的一举一动,仿佛在等一个破绽。
傀儡逼近谢无涯,刀尖距离其心口只剩寸许。
千钧一发之际,狼王猛然扑出,利爪撕裂空气,狠狠拍在傀儡肩头。木屑飞溅,傀儡踉跄后退,刀锋偏移,擦着谢无涯颈侧划过,在地上留下一道深痕。
但它并未倒下。
傀儡旋身回击,左臂弹出暗刃,直取狼王咽喉。狼王低头闪避,皮毛却被划开一道血口,黑雾顺着伤口渗入,所经之处毛发迅速变灰、脱落。
沈知微趁机冲上前,一把扶住谢无涯肩膀。他嘴唇微张,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信……声……”
话音未落,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她抬头看向那傀儡,眼中寒意骤起。“你想杀他?那你就不知道他是谁。”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琥珀色糖丸——正是谢无涯平日最爱分给下人的那种。她将糖丸捏碎,洒在银针围成的三角区内。
糖粉遇雾即燃,腾起一层薄蓝火焰。
火焰映照下,傀儡的动作顿了一瞬。
“情蛊母源连着他颈后红痣,你若真要杀他,早该在他开口前动手。”沈知微冷笑,“你是被外力操控的‘替身’,不是本尊留下的守具。”
话音刚落,傀儡双眼骤然亮起幽蓝光芒,像是回应她的判断。它不再攻击狼王,反而转身面向石门方向,双手高举,掌心相对,做出一个古老的祭祀姿势。
地面开始震动。
环形刻痕自傀儡脚下蔓延而出,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扩散。沈知微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毒茉莉香包,捂住口鼻。花香散开,眼前黑雾稍稍退却,露出地面那些刻痕——竟是北狄失传已久的“噬魂阵”。
“以情蛊血为引,借双鱼玉佩共鸣激发。”她喃喃,“这不是开门,是招魂。”
萧景珩终于出手。
他咬破指尖,朱砂混着血在掌心画符,凌空一划。碎玉珏脱手飞出,在头顶划出一道赤红弧光。黑雾被逼退三尺,中央地面轰然裂开,尘土飞扬中,一座石门轮廓缓缓浮现。
门首刻着四个北狄古字:“血启归途”。
沈知微盯着那扇门,忽然觉得不对劲。这门不该这么轻易出现。谢无涯拼死送来真相,只为让他们踏入陷阱?
她低头看向手中合璧的玉佩,发现其表面正缓缓渗出一丝黑线,如同血管搏动。她心头一凛——玉佩在吸收什么。
就在这时,黑雾深处传来声音。
“你们以为解开的是秘密?”那嗓音沙哑扭曲,却熟悉得让她胃部抽搐,“不,是诅咒。”
百毒教义父。
沈知微握紧玉佩,声音冷下来:“你早就想毁了它。”
“毁?”那声音笑起来,像是铁器刮过石板,“我养了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沈家的女儿,终究会回到这里,用命还命。”
萧景珩冷笑:“你连具完整的身体都没有,靠几缕残魂藏在傀儡丝里苟延残喘,也配谈复仇?”
“我不需要身体。”声音阴沉,“只要有她在,我的蛊就能活。只要她碰了这块玉,我的线就已经缠上她的骨头。”
沈知微猛地察觉手腕一烫。
玄铁镯正在发烫,与玉佩产生共鸣。她想松手,却发现手指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它在抽我的血。”她低声道。
萧景珩立刻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他皱眉,再次催动碎玉珏,赤光扫过玉佩,总算让那股吸力减弱几分。
沈知微趁机抽手,玉佩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黑雾翻涌更甚,石门缝隙中渗出腥风,夹杂着锁链拖地的声音。门缝微微开启,一道暗红光芒透出,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