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二十年前那一场疫病,不是天灾。”她盯着他,“是试药。而你们,一直在等下一个能破解它的人。”
他没否认。
谢无涯忽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整个人滑坐在地。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红,低声笑道:“你们聊得热闹,可别忘了……我也在这儿喘气呢。”
沈知微瞥他一眼:“你的情蛊快撑不住了。”
“嗯。”他点头,“闻见这味道就难受。你说怪不怪,明明最爱茉莉的人,最后却被茉莉要了命。”
她没接话,而是弯腰拾起那只残破木鸟。机关内部已被腐蚀大半,但核心齿轮仍在运转,靠的是一根极细的傀儡丝牵引——那丝线的颜色,和谢无涯腰间别着的木鸟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将木鸟塞进袖袋。
“走吧。”她说,“再耽搁下去,宫门该关了。”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不问我怎么拿到这半块玉佩?”
“你会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她转身往前走,“现在,我只想赶在早朝前换身干净衣服。”
三人一狼沿原路返回,通道依旧潮湿阴冷,唯有脚下的发光纹路比来时更亮了些,仿佛感应到了玉佩的融合。
走到三岔口,中间那条直道的纹路竟开始缓慢褪色,像是被某种力量切断了连接。狼王回头望了一眼,低吼一声,率先踏入右道。
谢无涯拖着脚步跟上,经过沈知微身边时忽然放慢速度,压低声音:“小心他的血。那里面混的东西,不止情人蛊。”
她没应声,只是悄悄摸了摸袖中银针。
回到密道出口,天刚蒙蒙亮。远处皇宫方向传来第一声晨钟,惊起一群寒鸦。
守在外面的侍卫见到萧景珩,立刻跪地行礼。他挥了挥手,命人封锁入口,又派暗卫护送谢无涯回府疗伤。
“三日后子时,我会派人接你。”他对沈知微说,“穿方便行动的衣服。”
“我不需要人接。”她淡淡道,“我知道路。”
说完,她转身便走,步伐稳健,没再回头。
直到身影消失在林间小径,萧景珩才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一道陈年疤痕——形状与玄铁镯内壁刻字完全一致。
他低声自语:“你终于回来了。”
皇宫东角楼上,一道瘦削身影正站在檐下眺望。裴琰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碗,碗底躺着几片干枯的茉莉花瓣。他轻轻吹了口气,花瓣微微颤动,随即化为灰烬。
“小姐昨夜去了哪里?”他对着虚空轻笑,“连你袖口沾的泥土,都带着皇陵的气息。”
他转身走入暗廊,香囊轻晃,里面装着一片碎瓷——正是毒酒案当晚,沈知微用过的茶杯残片。
而在相府冷院深处,一口枯井底部,新埋的茉莉根茎正悄然发芽,花苞紧闭,却已散发出令人昏沉的香气。
沈知微回到钦天监时,日头已高。
她脱下染泥的外裳,正要换衣,忽然发现袖中那枚残破木鸟的机关盖板松动了。她轻轻一撬,里面掉出一张折叠极小的纸条。
展开一看,只有四个字:
**“勿信玉佩。”**
字迹歪斜,像是仓促写下。
她盯着那张纸,良久不动。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屋檐,啄了两下瓦片,振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