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的心脏一阵剧烈颤动!
他没管钱和布包,连忙把纸张抓到手中,凑近煤油灯读了下去:
“向阳吾侄: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平安到家。
皮子、现金及袋内黄金,劳你代为处置,所得尽数留与你,权作小雪日后生活学习之资,万勿推辞,此乃我唯一能尽之心力。
我与玉音相识相恋于大学校园,彼时年少,意气相投,曾于鉴湖之畔立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此情此景,恍如昨日。
此后风雨数十载,无论顺境逆境,她皆不离不弃,与我同甘共苦。
她之于我,非止发妻,更是半身,是灵魂之依归。
我曾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信鬼神,不畏幽冥。但随着经历渐多,觉人世之外,或真有另一方天地。
尤其玉音的去世,让我明悟,信不信鬼神,从来不是看“有没有”,而是看“想不想”。
我宁愿信这世上真有黄泉路,信她还在那头等我,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比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好。
她性子柔善,素来胆小,若无我在侧,该如何是好?
思之念之,肝肠寸断。
此决定于小雪而言,自是残忍至极,我这父亲,亏欠她良多。
与你虽萍水相逢,却觉一见如故。
观你行事,总有不同寻常的沉稳与远见,心思之缜密,格局之开阔,不似寻常青年,倒更像是……另一个我,在并行着一段我未能走下去的人生轨迹。
将此生最珍贵的牵挂托付于你,我想,你应不会让我失望。如此,我便可了无牵挂,安心去寻玉音了。
袋中黄金,是我往年于龙王沟深处溪流中淘得。
我曾与你言,这大山里还藏有金矿,此事千真万确,然福祸相依,你若有心,亦需万分谨慎。切记,切记!
枪与子弹,放在屋内,你自行处置。
另,我与玉音早有约定,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你阿姨的棺木,我特意嘱你兄长做得宽大些许,便是存了此念。
贤侄切勿前来寻我,我已自行服下调制的草药,此刻想必已是回天乏术。
待我走后,会以剩余之手榴弹自封墓穴,与玉音永世长眠。
若坟茔不够规整,他日有暇,烦请贤侄辛苦,代为修葺一二。
项爱国绝笔。”
信纸从李向阳颤抖的手中飘然滑落。
再站起身,他已经脸色煞白。
项叔叔临别时那带着诀别与托孤意味的眼神,此刻他全明白了……
那不是普通的伤感,那是永别!是死志!
“坏了!”李向阳失声叫道,转身就要往外冲。
可目光触及窗外的夜色,想起项叔叔信中的话语,他的脚步又钉在原地。
即便他立刻动身,等赶到木屋,一切……恐怕也已经无可挽回。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信中那力透纸背的字句,扎得他心口绞痛。
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信纸,步履沉重地去找父亲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