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没等屋内人反应,院坝角落的牲口圈先发出了一串窸窸窣窣和动物奔跑的响动,几只小野猪还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谁呀?”堂屋里传来父亲带着睡意的询问。
“老乡,打扰了,我找李向阳。”门外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找向阳?你是?”李茂春一边拔开门栓,一边问道。
“姓项,他知道。”
李茂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把两扇门全部拉开。
李向阳在父亲开门时就已经醒了,听到项叔叔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套了个裤子,厚衣服都没穿就冲出了房间。
踏进堂屋,煤油灯已经被父亲点亮。
昏黄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项爱国和朱阿姨满身的灰土,衣服也被刮烂了好几个口子。
尤其看到项爱国怀里脸色通红、双目紧闭、看似睡着了的项雪,李向阳的心猛地一沉。
“项叔!朱阿姨!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抢步上前,省去了所有的客套。
毕竟他太了解项家的情况了,若非大事急事,绝不可能轻易下山。
项爱国也没绕弯子:
“向阳,实在没办法,只能来麻烦你了!小雪……烧了一天了,肚子疼得厉害,我跟你朱阿姨看着……怕是急性盲肠炎,得赶紧送医院,可能还要动手术!”
“阑尾炎?”李向阳心里一惊,这病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尤其拖延了时间,是有生命危险的!
见李向阳一时没说话,一旁的朱阿姨连忙补充道,“右下腹持续性压痛,还恶心呕吐,像是阑尾穿孔的征兆……我以前在厂医院外科待过。”
她脸上满是自责和担忧,“都怪我们,发现晚了……”
没等李向阳开口,项爱国接着说道:
“向阳,我们这情况……万一医院签字需要户口本、介绍信什么的,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所以只能找你想想办法了。”
“我明白了,项叔!你别着急!”李向阳明白项爱国的顾虑,脑子也飞快地转动起来。
红河镇有地区第二人民医院,这手术应该能做,最快的办法是骑自行车过月河大桥——但骑车没法背人,何况病中颠簸更受不了。
目光扫过堂屋里停着的自行车和货筐,他瞬间有了主意。
“爸,快!把货筐里面多铺几层干草,再拿床厚棉被垫上!”李向阳一边吩咐父亲,一边对项爱国说:“项叔,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早年学过!”项爱国连忙答道。
“好!项叔你骑我哥的车,带着朱阿姨!我们把小雪放在货筐里,垫厚实点,能减少颠簸!”
这时,母亲张天会和陈俊杰也被动静吵醒,得知情况后赶紧出来帮忙。
李向阳则转身去叫醒了大哥,说要用车,李向东一边问需要他去不,一边开始穿衣服。
见大哥往出推车,李向阳又冲回自己房间,打开抽屉锁,顾不上数,抓了厚厚一沓现金,又将自己的工作证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