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这座仿照唐风建立的“平安之都”,此刻已无半点平安。
黑烟如狰狞的恶蛟,从燃烧的屋宇间腾起,昔日精美的町并化为焦土。城墙多处坍塌,如同被巨神以铁锤砸碎的卵壳,露出其后绝望的风景。
城内,最后的核心区域,足利义满身着华丽的胴丸,头盔下的目光却已浑浊如死水。他环视身边仅存的、大多带伤的武士们,这些曾纵横畿内的精锐,如今甲裂刀残,眼中交织着恐惧与一种麻木的决绝。
后小松天皇在几名面色惨白的公卿簇拥下,瑟瑟而立,皇室的威仪在现实的铁蹄下荡然无存。
“陛下,”足利义满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臣,将进行最后的御前突击!”
他知道这是徒劳。他亲眼见过明军的枪械如何在百步外将武士连人带马击穿,见过那火炮如何将坚固的橹楼瞬间化为齑粉。但武士的尊严,或者说,武家政治的终幕,需要一场体面的、血色的献祭。
没有更多的劝谏,也没有激昂的动员。足利义平举太刀,指向城外那森严的军阵,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エイ、エイ、オウ!(冲啊!)”
残存的数万名武士和足轻,发出了不成调的呐喊,跟随着他们的将军,如同决堤的浊流,涌出破碎的城门。
他们挥舞着太刀、长枪,身上华丽的铠甲在硝烟中反射着残光,脚步踉跄却疯狂地冲向那片沉默的、由钢铁和火药构成的死亡之林。
“射击!”
明军阵中,令旗挥下。
爆鸣声瞬间连成一片,密集如雨打芭蕉。白色的硝烟弥漫开来,钢铁组成的风暴迎面撞入冲锋的倭军队伍。
冲在最前面的武士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怪异地扭曲、倒飞,鲜血和碎肉在空中泼洒。战马的悲鸣与人的惨嚎被枪声无情地淹没。
他们甚至没能接近明军阵前500米。足利义满的战马率先倒地,将他重重摔下。他挣扎着想要站起,紧接着,几发呼啸的炮弹将他彻底掀翻在地上。
这位统一了日本南北朝、权倾一时的将军,最终与他的霸业一同,零落成泥,被无数只脚践踏而过。
冲锋的浪潮在金属风暴中迅速瓦解、消散,最终,城门前方圆百步之内,只剩下一片寂静的、由尸体和残破兵器铺就的猩红地毯。
城内,后小松天皇和残余的公卿、僧侣们,透过破损的窗棂目睹了这最后一丝反抗力量的彻底覆灭。
最后的精神支柱也随之崩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求和使者颤巍巍地举着白旗捧着重礼出城,匍匐在明军大营前,言辞恳切,愿去帝号,称臣纳贡,只求保全宗庙。
端坐于上的秦王朱樉,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礼单,便掷于地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朱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蕞尔小邦,僭越称皇,屡犯天威,今兵临城下,方知乞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