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用一种最羞辱人的方式,将秦彻钉在耻辱柱上。
秦彻放在扶手上的手,收紧了。
他死死地看着沈妄,想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熟悉。
看到一点属于过去的,那个会跪在他脚下,仰着脸叫他主人的沈妄的影子。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张脸,陌生得像一个从未见过的路人,那双眼,沉静得像一片冰封的死海。
三年的时间,把他的一切都抹去了。
秦彻忽然明白了。
他输了。
从三年前,沈妄把刀捅进自己身体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沈妄用自己的命,挣脱了他的链子。
现在,他回来,是要连同他这个人,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一起踩在脚下。
无论他出多少钱,对方都会加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一种姿态。
秦彻慢慢地,收回了视线,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放弃了。
拍卖师几乎要喜极而泣,他颤抖着举起锤子:“三亿美金一次!三亿美金两次!三亿美——”
“成交。”
锤音落下,宣告了这场荒唐豪赌的结束。
“恭喜江夜先生,获得这件珍贵的拍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个叫江夜的男人身上。
沈妄,不,现在是江夜。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没有走向后台去办理交接,而是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向了拍卖台。
他从拍卖师手中,接过了麦克风。
整个会场,安静得落针可闻,他要做什么?
沈妄拿着麦克风,目光没有在台下的任何地方停留。
只是看着那副被他用天价买下的暖玉围棋,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件拍品,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它承载着一段历史,一个故人的回忆。”
台下,秦彻猛地睁开了眼睛。
沈妄的视线,终于从那副棋子上移开,缓缓地,落在了第一排那个僵直的背影上。
“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买东西。”
他顿了顿,话里含着听不出温度的笑意。
“是为了见一位故人。”
“现在见到了,很高兴。”
说完,他将麦克风轻轻放回原位。
然后,在全场石化的寂静中,他转身,走下台,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身边的女伴和助理立刻跟上。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
那副他花了三亿美金买下的,他父亲生前最珍爱的围棋,被他像一件垃圾一样,弃之如敝履地留在了展台上。
所有人都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为秦彻设下的,极尽羞辱的局。
那个叫江夜的男人,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宣战的。
他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秦彻,也告诉全世界——
我回来了。
而你,秦彻,你的东西,你的骄傲,你的掌控,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秦彻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围同情的,恐惧的,看好戏的视线,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背上。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决绝的背影,和那句轻飘飘的“现在见到了,很高兴”。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昨晚被酒杯碎片划破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血痂。
不知过了多久,在拍卖师尴尬地宣布中场休息时,秦彻站了起来。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无声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没有走向出口,而是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上了那座刚刚上演了一场屠杀的拍卖台。
无视了旁边战战兢兢的拍卖师,径直走到那个丝绒展台前。
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拂过那冰凉温润的玉质棋子。
那是沈妄的,是他不要的东西。
秦彻俯下身,对着站在台下阴影里的林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沙哑到扭曲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把它包起来。”
“送到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