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同床异梦,杀意为枕(1 / 2)

浴室的门在秦彻身后合上,水声哗哗地响起,隔绝了内外。

沈妄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像。

空气里全是秦彻的味道。

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侵占他的每一次呼吸。

这里不像一个活人的卧室,更像一座精心打造的陵寝。

巨大,空旷,冰冷,所有家具都呈现出一种几何图形般的精准和克制,黑与白构成了房间的全部色调。

连光线照进来,似乎都被冻结了。

水声停了。

秦彻走出来,身上只裹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胸膛。

湿漉的发梢还在滴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消失在衣料的阴影里。

沈妄以为,他会被命令睡在地上,像过去任何一个有资格待在秦彻身边的夜晚一样。

秦彻却擦着头发,目光落在他身上,没什么情绪地指了指床的另一侧。

“躺下。”

两个字,平淡得像在命令一条狗趴下。

沈妄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血液里翻涌的恨意和屈辱,几乎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和这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个毁了他一切,将他踩在脚下玩弄了十八年的仇人。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地毯深色的涡旋花纹上,仿佛要把那图案看出一个洞。

“是,主人。”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弯腰,解开作战靴的鞋带。

藏着芯片和狼牙扳指的靴子,被他小心地、整齐地摆放在床边的地毯上。

脱掉染血的外衣,只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内衬,动作机械地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上去,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铁。

躺在床的最边缘,几乎有一半身体都悬空,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掉下去。

他用这种方式,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可悲的界限。

床垫很软,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每一寸皮肤都在刺痛。

秦彻没有立刻躺下。

他打开床头一盏极简设计的壁灯,冷白色的光晕散开,却没有给这个房间带来丝毫暖意。

靠在床头,拿起一本德语原版的哲学书,翻开了书页。

时间,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流淌。

沈妄能听见自己被压抑到极致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能听见秦彻翻动书页时,那细微的、带着一丝沙哑的摩擦声。

还能感觉到,秦彻的目光,会时不时地从书页上移开。

那道视线没有温度,像手术台的无影灯,一寸寸剖开他的皮肤,检视着他皮下的肌肉、骨骼,乃至每一根颤抖的神经。

沈妄闭着眼,强迫自己放松肌肉,让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伪装出熟睡的样子。

可他脑子里却无比清醒。

陈忠死前的脸,张海被他刺中时的眼神,还有父亲那张模糊的、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面容……一幕一幕,像刀子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切割。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在他身边。

呼吸平稳,心跳沉稳。

杀人的冲动,像一种肌肉记忆,从他每一节脊椎骨里苏醒。

只需要一个翻身,一个屈膝,他的手就能摸到靴筒里的刀柄。

甚至在脑中预演了无数遍,刀锋划开皮肤和气管的声音,温热的血喷涌而出的触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的壁灯“咔哒”一声,灭了。

房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秦彻似乎终于看完了书,准备睡了。

沈妄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秦彻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