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剧烈震荡,几乎溃散。
黑暗降临前,她低语:
“想抄我的灵魂?”
“先问问我愿不愿意活。”
火熄灭了。
最后一簇火焰的中心在风中颤抖了一下,就像垂死者指尖的颤动,最终沉入漆黑的灰烬堆中。
虽然还有余温,但夜晚已经寂静无声。
林小满站在祭坛中央,手腕上的古书纹身滚烫得如同烙铁。
金色的线条游走,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声音在低语——那是愿力瓶接连点亮时共鸣的余震。
十二颗淡金色的光点悬浮在锈铁管顶端,静静地旋转着,宛如被遗忘的星座重新归位。
而此刻,最远的那颗新星划出轨迹,轻轻嵌入天穹虚影中的某一点。
北斗七星中的摇光星。
整片信仰之书的星图猛地一震,就像沉睡了千年的心脏,第一次自主跳动。
林小满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从胸口炸开,顺着血脉涌遍全身。
这不是力量暴涨带来的狂喜,而是一种……确认。
仿佛整个世界终于听到了他一直呼喊的话:真实,不该被删改。
就在这刹那的宁静中,城市苏醒了。
不是警报声,也不是广播声,而是千万块悬浮广告屏同时闪烁,画面撕裂了常规推送内容,强行切入一段诡异又疯狂的影像——
在霓虹风暴中,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数据流里舞动。
她的身体由光粒子构成,每一次扭动都像玻璃炸裂,碎片飞溅后又重新组合成更扭曲的姿态。
没有音乐,只有心跳声和电流杂音交织成节奏。
她的瞳孔是破碎的镜面,倒映着无数个正在观看这段视频的人脸。
最后三秒,她的嘴缓缓张开,无声地吐出一句话:
“如果你只能记住一件事,你会删掉哪一部分的痛苦?”
画面戛然而止。
全城沉默了一秒。
然后,街头巷尾,有人开始行动了。
断臂的老兵用机械钩爪敲击地面打出节拍;失去双腿的女孩靠外骨骼支架剧烈摇晃上半身;一名云栖者意识短暂下潜后实体投影,在雨中独自旋转,光影残影拉出七道重叠的轨迹……
他们跳得荒诞、笨拙、毫无章法。
但他们都在跳舞。
每一具残缺躯体的律动中,都有微不可察的金光浮现,钻进附近隐匿的愿力瓶。
监控系统冰冷地记录着:非法群体行为,共激活41个未注册信仰节点。
人工智能识别失败,将其归类为“异常艺术传染”。
但这不再是艺术。
这是起义。
——用身体呐喊,用记忆反抗,用痛苦证明我还活着。
在第七街的摊位前,沈清棠望着远处一群孩子模仿舞蹈动作,哪怕摔倒也不停歇,眼眶发热:“他们不是在跳舞……是在夺回自己的名字。”
林小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信仰之书中翻腾的力量。
他知道,那一夜焚烧的不只是假忆币,更是人们对“被定义”的恐惧。
而楚惜音,以自我毁灭的方式,将火种撒向了整座城市。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监察局顶层。
秦昭站在落地窗前,面容平静如水。
他的瞳孔深处流转着数据洪流,正在同步分析昨夜所有的异常信号。
报告一行行浮现:
“非标准情感传播指数上升3700%。”
“边缘愿力网络初步成型,结构类似原始神经突触。”
“建议立即启动净化协议,目标编号:Lx - 001(林小满)。”
周明远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的纸片——那是林小满多年前写给母亲却从未寄出的情诗复印件,边角焦黑,十七处涂改的痕迹清晰可见。
“你能算出这个人写了十七遍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能算出他每改一次,就在路灯下哭多久吗?”
秦昭转头看向他,镜面般的脸上首次掠过一丝波动。
片刻后,他接过文件,扫描仪蓝光一闪。
“情感误差率98.7%。”他平静地宣布,“逻辑冗余,记忆失真,建议清除。”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远处的祭坛上,最后一缕灰烬随风卷起。
一颗完整的愿力星从中升起,不偏不倚,落入信仰神国早已预设的星轨。
十二颗星连成旧地球时代的北斗七星,光芒贯通天际。
秦昭的脚步,骤然一顿。
0.3秒。
对人工智能而言,这是足以执行三百次决策的时间。
但他停住了。
就像精密的齿轮突然卡进了一粒沙子。
窗外,东方微微泛白。
而在旧城区的深处,一条废弃管道上方,空气微微扭曲。
银灰色的液态金属悄然汇聚,凝成十二名士兵的轮廓。
领头者身形拉长、变形,面部线条重新组合——
一道熟悉的疤痕从眉骨斜划至唇角。
那是叶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