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的冷笑在头顶炸开:“天真。”他那团影子突然凝出实体,竟是与陆昭有七分相似的眉眼,“你以为用凡胎肉体能接住皇族净化力?三百年前我未婚妻的灵脉比你强三倍,最后也不过……”
“闭嘴。”陆昭突然抬头,弑主之眼在眼底翻涌成暗红漩涡。
他晶化的左手掐住暗影的手腕——那影子竟有了实体触感,“她不是谁的替代品,她是苏晚竹。”
苏晚竹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陆昭晶化的手臂与暗影的影子相触处,腾起黑色的烟雾。
那是血脉相克的迹象!
她想起暗影说过的“弑主之眼会吞噬净化力”,心脏猛地一抽,拼尽全力抓住陆昭的手腕:“松开……会伤你……”
“伤就伤。”陆昭反手扣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震得她掌心发麻,“我这条命在遇见你之前早该烂在锦衣卫诏狱了。能多活这些年,够本。”
暗影的影子剧烈扭曲,金芒在他周身乱窜,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
他突然抬手,那缕金色能量如利箭般刺入苏晚竹眉心。
她眼前炸开万千星芒,恍惚看见母亲临终前的脸——不是周氏伪造的“克夫灾星”讣告上的遗像,是她被流放前最后一次见母亲时,对方强撑着病体,用染血的手替她理了理额发:“阿竹要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她喃喃重复,突然想起荒星那些在辐射雨里挣扎的流民。
他们没有血脉,没有异能,甚至没有干净的水,但会在同伴快撑不住时,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过去;会在辐射兽来袭时,用身体筑成人墙。
那不是弱点,是……
“环境共鸣!”苏晚竹突然暴喝。
她在荒星学过,当能量失控时,最有效的办法不是对抗,是融入——就像她曾在暴雨中引动电流击退火狼群,在沙尘暴里借风力掩盖行踪。
此刻她松开陆昭的手,摊开掌心对准穹顶。
天枢星的阳光正透过血月裂痕的缝隙漏下来,那些金色粒子像被磁石吸引,顺着她的指尖钻入体内。
能量流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要撕裂她的皇族之力,此刻顺着阳光粒子的轨迹,在她经脉里重新排布成星图。
苏晚竹浑身发抖,额角的汗滴在地上嘶嘶作响,却笑得像个疯子:“我不需要你的认可!我只需要……我自己!”
暗影的影子剧烈晃动,金芒里透出几分错愕:“你……你竟能引动星轨共鸣?这是皇族圣典里才有的……”
“够了。”陆昭突然发力,晶化的右手按在苏晚竹后心,将自己的血脉之力渡过去。
他晶纹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从手肘爬到肩膀,甚至连脖颈都泛起蓝莹莹的光,“她不需要你的认可,她需要的是——”
“活着。”苏晚竹接口,掌心的金光与陆昭的晶光缠绕在一起,像两簇交缠的火焰。
暗影的影子开始变淡。
他盯着交握的两人,眼底那丝动摇终于彻底碎裂,化作冷笑:“看来,你是真的选择了他。”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被风吹散的灰烬,“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否活到最后。契约仍在,你们逃不掉的。”
话音未落,他的影子彻底消散在血月裂痕里。
“呵,逃?”
熟悉的阴柔女声从裂痕深处传来。
影莲的身影浮现在黑雾中,那张与苏母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扭曲成厉鬼,“小丫头,你以为赶走了暗影就能赢?血月契约的代价,从来不是二选一——”她指尖凝聚出猩红血珠,“是要你拿最珍贵的东西来换。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苏晚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能清晰感觉到,刚被稳住的皇族血脉又开始翻涌,像藏在海底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陆昭的晶化手臂已经蔓延到了咽喉,他却像毫无所觉,只是用未晶化的左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疼吗?”
“不疼。”她撒谎。
她疼得几乎要昏过去,却还是扯出个笑,“但我好像……找到新的办法了。”
陆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苏晚竹体内的能量虽然被暂时稳住,却像被压在堤坝后的洪水,随时可能决堤。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管怎样,我陪着你。”
血月裂痕里的黑雾突然翻涌得更厉害了。
影莲的笑声穿透黑雾,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苏晚竹的耳膜:“别急着许愿,小丫头……等你血脉彻底暴走时,我倒要看看,你那个锦衣卫,是要护着你,还是亲手杀了你。”
苏晚竹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望着陆昭逐渐晶化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等你成了家主,我们去荒星种月亮花。”那时他的晶化还只到手腕,现在……
“昭。”她轻声唤他。
“嗯?”
“如果我血脉暴走……”她顿了顿,“你会杀了我吗?”
陆昭的动作一顿。
他晶化的右手已经无法弯曲,只能用未晶化的左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不会。”他说,“我会陪你一起疯。”
苏晚竹笑了。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又开始躁动,但这次,她没有害怕。
她望着血月裂痕里翻涌的黑雾,望着陆昭晶化的眉眼,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最暖的从来不是火塘,是人心。”
而此刻,她掌心的金光里,还残留着半块没化完的桂花糖。
那是陆昭方才塞进她手里的,现在被体温焐得暖融融的,甜得像希望。
(苏晚竹不知道的是,她方才引动的阳光粒子,正顺着血脉在她体内勾勒出一幅全新的星图——那是暗影从未见过的,由“人心”绘制的净化之道。
而血月裂痕深处,影莲的血珠正滴入契约石,在上面刻下一行血色小字:“以心为引,以命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