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甜交织的滋味漫开时,他低哑着声音说:“我守着。”
逆命的长枪挑起赤金火焰,在两人脚下画出灼烧的阵图。
柳儿握着糖块的手慢慢松开,糖纸在火中蜷成金蝴蝶。
苏晚竹握住她的手,将掌心按在对方心口:“疼就咬我。”
黑雾突然发出尖啸,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窜进阵图。
逆命的眼尾泛起血色,她举起长枪指向穹顶,碎落的岩屑在火光中化作星尘:“开始吧。”
当第一波火焰漫过脚踝时,柳儿突然开口:“小姐……不,姐姐。”她的声音被火焰烤得发颤,“阿棠姨说你小时候最怕打雷。有次雷雨夜,你抱着我的布娃娃说‘阿柳别怕’,可自己的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
苏晚竹的眼泪混着汗水落进火里,腾起一缕白烟:“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个妹妹……”
火焰骤然拔高,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在赤金里。
陆昭握紧腰间的绣春刀,指节泛白。
他望着那团光,想起方才苏晚竹塞在他手心的纸条——是荒星黑市的契约破解术,边角还沾着矿洞的泥。
原来她早就在准备。
逆命的长枪突然发出嗡鸣,她转头看向地道口:“有人来了。”
陆昭皱眉侧耳,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摸出腰间的响箭,却在要发射时顿住——来者的脚步声里带着苏府特有的云纹锦鞋的脆响。
“是苏怜月。”他低声说,眼底闪过冷光,“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苏晚竹在火中抬起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进阵图,烧出一串细小的金泡。
她望着陆昭,突然笑了:“正好。让她看看,苏家的灾星,到底能烧出怎样的天。”
逆命之火即将吞噬柳儿的瞬间,苏晚竹突然伸手按住逆命的手腕。
赤金火焰在她掌心翻涌,却被她压成一团温柔的光。
她望着柳儿逐渐清明的眼睛,一字一顿:“等等……我想起来了,荒星的巫医说过,用逆命之火渡魂时,若有至纯的愿力……”
地道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苏怜月尖细的尖叫:“抓住那个灾星!她肯定在这里搞什么邪术——”
苏晚竹握紧柳儿的手,眼底的光比火焰更亮。
她转头看向陆昭,对方已经抽出绣春刀,挡在地道口。
然后她又看向逆命,后者微微颔首,将长枪插入地面,赤金火焰在两人脚下织成一张光网。
最后,她望着柳儿,轻轻说:“相信我。”
逆命之火在两人交握的手间流转,却没有如预期般灼烧。
柳儿突然瞪大眼睛,她看见自己体内的黑雾正在被一点一点抽离,融入那团赤金光焰里。
而苏晚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鲜血滴在光网上,绽开成红色的花。
“这是……”柳儿声音发颤。
“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道符。”苏晚竹笑了,“她说,若有一日遇到用命相搏的人,就用这血引逆命之火。”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却笑得越来越甜,“现在,它终于有了用场。”
地道外传来刀剑相交的声响,陆昭的冷喝混着苏怜月的尖叫炸响。
苏晚竹侧耳听了听,转头对柳儿说:“我那好妹妹来得正好。等解决了契约,我带你去天枢城吃甜月居的云片糖,再去苏府的紫藤架下,补你当年没戴上的玉簪。”
柳儿的眼泪落在光网上,溅起细碎的金芒。
她望着苏晚竹逐渐透明的身影,突然明白过来:“你在渡命!这样你会——”
“嘘。”苏晚竹用指尖抵住她的唇,“我娘说过,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看尽好风景。现在,轮到你替我看了。”
逆命之火突然暴涨,将两人的身影完全笼罩。
陆昭砍翻最后一个暗卫,转身冲进地道,却只看见两团交缠的赤金光焰。
他想冲进去,却被逆命拦住:“这是她的选择。”
陆昭的手在发抖,他摸出袖袋里的糖,含进嘴里。
这次的糖是甜的,甜得他眼眶发烫。
他望着那团光,轻声说:“我等你。”
光焰中,苏晚竹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困倦,却依然清亮:“昭哥,等我出来,要吃十块云片糖。”
陆昭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他举起绣春刀,指向地道外的黑暗:“好。我让甜月居把全年的糖都备上。”
逆命之火逐渐收敛,露出里面相拥的两人。
柳儿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而苏晚竹的脸色却白得像雪。
她靠在柳儿怀里,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笑。
逆命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两人的情况,说:“契约已经解除,但她耗损太大,需要好好休养。”
陆昭立刻上前,将苏晚竹抱进怀里。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云,却暖得让他安心。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们回家。”
柳儿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捡起地上的云片糖,含进嘴里。
这次的糖,真甜。
地道外的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裂缝照进来,洒在三人身上。
陆昭抱着苏晚竹,柳儿跟在后面,逆命殿后。
他们一步步走出地道,走向光明。
而在地道深处,那团被逆命之火烧尽的黑雾里,隐约传来一声叹息,随后彻底消散。
苏晚竹在陆昭怀里动了动,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她望着陆昭担忧的眼神,笑了:“我没事。”
陆昭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抱紧她,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苏晚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柳儿,说:“阿柳,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柳儿用力点头,脸上还挂着泪,却笑得像朵花。
阳光越来越亮,照得地道里的每一粒尘埃都清晰可见。
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岩壁上,交织成一幅温暖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