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外,晶化风暴的紫雾突然翻涌得更厉害了。
苏晚竹抬头,看见方才那特别亮的星星正在变暗,像被谁吹灭了灯。
她抱着陆昭往台阶下走,银铃在风里叮铃作响,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清脆。
回家。她对着怀里的人说,我们回家。
陆昭的睫毛动了动,在她颈窝蹭了蹭,像只困倦的兽。
苏晚竹能感觉到,灵魂锁链那头的温度正在回升,像块慢慢融化的糖,甜得她眼眶发热。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之上,玄夜的声音混着风飘下来:血月终章,断因果——
准备。紫雾翻涌的云层之上,玄夜的指尖深深掐进卷轴,血月咒文在他掌心渗出暗红印记。
他望着下方祭坛上那对相拥的身影,喉间溢出低笑:断因果,绝命数——
话音未落,苏晚竹颈间的银铃突然炸响。
那是她用荒星最后半块铜料打的铃铛,五年里哪怕被辐射兽抓裂边缘都没出过异响,此刻却震得她耳骨生疼。
她抬头,正看见云层里翻卷出血色光带,像条吐信的毒蛇直扑陆昭后心。
昭昭!她想推他避开,可怀里的人却突然攥紧她手腕。
陆昭的掌心不再是清冽的梅香,而是烫得惊人,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翻涌。
他闭着的眼猛地睁开,鎏金瞳孔里跃动着她从未见过的龙影——那龙尾扫过血色光带,竟将咒文撕成碎片。
玄夜的卷轴地坠地。
他踉跄后退半步,兜帽彻底滑落,露出与皇帝如出一辙的丹凤眼:不可能!
这是皇室秘传的终止咒......
你以为这咒语能压制我?陆昭的声音不再沙哑,带着金属般的清越回响。
他站起身,苏晚竹这才发现他晶化的皮肤已完全剥落,露出底下健康的麦色肌肤。
龙影从他瞳孔里游出来,绕着他臂弯盘旋,鳞片上的纹路与天枢星皇室玉牒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苏晚竹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在荒星时,陆昭总说自己是没有过去的锦衣卫,可此刻他发间竟浮起半枚龙纹玉坠——那是她从前在他刑房暗格里见过的,他说是从犯人身上缴的证物。
原来那不是证物,是......
晚竹。陆昭转头看她,目光温柔得能化了雪,用你的环境共鸣
她立刻明白。
荒星五年,她学会通过空气流动感知危险,后来发现能顺着能量波动探测本源。
此刻她闭眼,指尖轻触陆昭心口——那里跳动的不是心跳,是一团滚烫的金焰。
再转向玄夜,她的指尖突然刺痛,像被毒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体内......有影后的能量。苏晚竹猛地睁眼,怪不得能启动终止咒!
影后在寻找新宿主,而你......她盯着玄夜苍白的脸,是她选中的容器。
玄夜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下意识捂住心口,那里正泛起诡异的青斑——那是影后残魂侵蚀的痕迹。你胡说!他嘶声反驳,可声音里已没了底气,我是天枢星皇子,怎会......
够了。陆昭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他抬手一挥,金光如实质般席卷整个祭坛。
玄夜被那光推着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祭台石柱上。
龙影盘旋着缠住他脚踝,鳞片擦过皮肤的瞬间,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到底是谁?玄夜颤声质问,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
他望着陆昭眼里的龙影,突然想起幼时在冷宫听老太监说过的传说——前朝末帝萧承煜,曾有双能弑主的金瞳。
陆昭没有回答。
他转身看向苏晚竹,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金光吹乱的发丝。
苏晚竹这才发现,他的左眼不知何时泛起淡淡金纹,与自己晶化的左眼形成某种微妙的呼应。
她腰间的银铃又响了,这次不是炸响,而是清越的连鸣,像在应和什么古老的韵律。
现在,轮到我说话了。陆昭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却让玄夜脊背发凉,你该庆幸,晚竹说要留你算账。他屈指一弹,缠住玄夜的龙影骤然收紧,但在此之前......
你不是陆昭......你是谁?玄夜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望着那对站在金光里的男女,突然想起血月教古籍里的记载——当弑主之眼与血月之瞳共鸣,天地都要为他们让路。
云层外的紫雾突然翻涌得更厉害了。
苏晚竹感觉左眼微微发烫,那是晶化以来从未有过的征兆。
她低头看向腰间的银铃,发现铜质表面竟泛起细碎的金斑,像被什么力量重新铸过。
陆昭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低头与她对视,鎏金瞳孔里映着她晶化的左眼,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有看不见的锁链正在连接。
晚竹。他轻声说,等解决了眼前事......
我知道。她笑着打断他,伸手勾住他小指,不管你是谁,我都是苏晚竹。
玄夜的惨嚎突然拔高。
陆昭的龙影已爬上他脖颈,在他喉结处停住。
苏晚竹看着这一幕,摸了摸腰间的银铃——它还在轻响,像在预告某个即将到来的、足以颠覆天地的时刻。
祭坛外,那颗原本变暗的星星突然重新亮起,比任何时候都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