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反手将苏晚竹按在身后,冰晶盾横举如墙,碎石砸在盾面叮当作响。
玄甲的横刀早出鞘,刀光掠过两个想绕后的黑衣人,衣袂带起的风掀翻了他们的斗笠——喉间血线飙出时,苏晚竹看清其中一人颈侧有半枚龙鳞刺青。
\"剩两个往东边跑了!\"玄甲踢开脚边尸体,刀背敲了敲自己左腕的旧疤。
陆昭的视线在那道疤上顿了顿,突然攥住苏晚竹手腕往反方向带:\"你追左边那个,我截右边。\"
苏晚竹却在他松手的瞬间,反手扣住他掌心。
她另一只手已摸出袖中细如牛毛的毒针,指腹擦过针尾的倒钩——这是用荒星毒蛛的尾刺磨的,见血封喉:\"我要活口。\"
陆昭瞳孔微缩,却在她抬眼的刹那松了手。
他冰晶盾一旋,盾面折射的冷光精准刺向右边逃犯的后心,那人身子一僵,踉跄着栽进灌木丛。
左边的逃犯趁机往更深处窜,苏晚竹足尖点地追上,毒针擦着他耳后飞过,钉进他小腿肌肉。
\"啊!\"逃犯摔在腐叶堆里,抱着腿打滚。
苏晚竹蹲下身,指尖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
月光下,他脖颈处还沾着爆炸的黑灰,眼睛里全是惊恐:\"姑娘饶命!
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谁让你来的?\"她的声音甜得像荒星黑市卖的蜂蜜饯,指尖却压上他喉结。
毒针的倒钩正顺着血液往他心脏钻,他能清楚感觉到凉意从腿上爬上来:\"是...是宫里的人!
说...说苏府那位夫人早和陛下通了信,要借前朝余孽的手除了你——\"
\"陛下?\"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五年前被驱逐时,她以为不过是后宅争权,如今这两个字却像重锤砸在天灵盖。
逃犯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
他抓住苏晚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她皮肉:\"那...那位陆大人更危险!
他们说他是前朝余孽,当年...当年老皇帝就是怕他——\"
\"闭嘴!\"
一道刀风擦着苏晚竹耳畔掠过,玄甲的横刀精准切断了逃犯的喉管。
鲜血溅在苏晚竹衣襟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她抬头时,陆昭正站在五步外,冰晶盾上还滴着血。
他的呼吸有些乱,眼尾的红却比方才更浓:\"死人的话,不必信。\"
苏晚竹却盯着他发间沾的碎琉璃——和她发间那片是从同面镜宫琉璃上崩落的。
那日在镜宫,他为护她滚地躲碎镜,琉璃扎进他后颈时,他连眉头都没皱。
此刻她突然伸手,替他摘下那片琉璃:\"我信你。\"
陆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却在要碰到她手背时顿住。
远处传来玄甲收刀入鞘的轻响,他像是被那声音推了一把,终于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的薄茧,却暖得烫人:\"别怕,我会护你到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苏晚竹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荒星雪夜里,她抱着受伤的小狼崽取暖——那时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信谁的温度,此刻却觉得,这双手比荒星所有篝火都暖。
\"大人,该走了。\"玄甲的声音从林外传来。
他站在飞行器旁,月光照着他腰间的横刀,刀身映出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昭松开手,转身时,有什么硬物蹭过他衣襟。
他摸了摸,从内袋里掏出枚青铜令牌——上面的刻痕被磨得发旧,却能勉强认出\"前朝遗孤·昭王\"六个字。
他攥紧令牌,指节泛白。
再抬头时,苏晚竹已上了飞行器,正隔着舷窗朝他笑。
她发间的碎琉璃闪着光,像极了母亲当年戴的珍珠簪。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苏府门房偷偷塞给他的信——是苏晚竹母亲临终前写的,最后一句是:\"昭儿,替我护住阿竹。\"
飞行器引擎轰鸣着划破夜空。
苏晚竹靠在座椅上,望着舷窗外的星轨。
陆昭坐在她身侧,口袋里的蜜枣香散出来,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她正要开口问那枚龙符的事,玄甲突然指着下方:\"天枢星码头到了。\"
月光下,码头的琉璃瓦顶泛着冷光。
苏晚竹眯起眼,隐约看见码头上站着几个身影——为首的穿墨绿织金裙,腕间的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那是周氏的常用装扮。
陆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伸手将她散落在肩的碎发别到耳后:\"我陪你下去。\"
他的指尖还带着蜜枣的甜,苏晚竹却闻到了血锈味——是方才战斗时溅在他袖角的。
她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等会见到他们,我给你点些祛味的香?\"
\"好。\"陆昭应得极轻。
他望着下方逐渐清晰的人影,拇指悄悄摩挲着内袋里的令牌。
有些秘密,或许该在见到周氏的瞬间,慢慢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