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灵针离手的刹那，苏晚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枚以辐射兽脊骨打磨的细针在她腰间针囊里躺了三年——那是她在荒星黑市用半块晶核换的，本打算留着对付最危险的敌人。
此刻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冷光，精准刺破黑凰眉心的晶化鳞片。
\"你以为只有你能夺舍？\"她的声音裹着校场的风，比刀锋更利，\"荒星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黑凰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想抬手阻挡，可被赤霄残魂反噬的力量早将她的晶化右臂扯成碎片。
细针没入眉心的瞬间，她脖颈处的晶化藤条突然暴起，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般缠上苏晚竹手腕。
苏晚竹闷哼一声，腕骨传来碎裂般的痛，但她反而借力向前半步，指尖重重按在针尾——这是荒星流民教她的\"死手\"，越是濒死的敌人，越要把杀招送进心脏最深处。
黑凰的晶化甲胄开始成片剥落。
她腐烂的右腿突然爆出无数晶化骨刺，却在触及苏晚竹裙摆时被赤霄残魂的红光灼成灰烬。\"不——\"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半张脸还保持着晶化的冷硬，另一半却迅速腐化成脓血，\"我算到周氏会背叛，算到苏明轩的血脉，可你...你明明该是被辐射啃噬的废人！\"
\"因为我在荒星见过更狠的天。\"苏晚竹扯回被藤蔓勒出血痕的手腕，看着黑凰的身体像被碾碎的琉璃盏，\"那里的流民会为半块压缩饼干活剥同伴，辐射兽会追着活人跑三天三夜——你这点邪术，不过是小孩过家家。\"
话音未落，黑凰的头颅\"咔\"地裂开。
暗紫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却在接触到赤霄红光的瞬间被灼成青烟。
她整个人开始崩解，晶化碎片像暴雨般坠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密集的脆响。
最后一块碎片落地时，露出她颈间半腐的玉牌——苏晚竹瞳孔微缩，那是周氏房里特有的缠枝莲纹。
\"姐！\"
苏明轩的惊呼让她猛然转头。
方才还被晶化纹路覆盖的少年正捂着心口，额发全被冷汗浸透。
他眼底的蓝芒已经褪去，露出苏家特有的琥珀色，可指尖还残留着暗金纹路，像赤霄残魂在他血脉里烙下的印记。\"我...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他声音发颤，看着地上晶化碎片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怪物，\"有个女人在我脑子里喊，说要借我的身体重生...\"
苏晚竹蹲下来，用帕子替他擦去额角的汗。
帕子碰到他皮肤时，她摸到他体温高得异常——那是赤霄残魂在与他血脉融合的征兆。\"那不是梦。\"她轻声说，手指轻轻按在他心口，\"但现在，它被赶跑了。\"
\"嗤——\"
金属交击声突然炸响。
苏晚竹抬头，正看见刀疤捂着断臂在地上打滚。
他左边小臂齐肘而断，断面处翻涌着恶心的再生组织，却被铁卫的绣春刀抹了一层淡金色药粉——那是陆昭专门调配的\"止生散\"，能让再生能力者的细胞在分裂时自燃。
\"你不是不死的。\"铁卫一脚踩住刀疤后颈，刀尖抵着他咽喉，\"只是还没遇到真正的对手。\"他的官服被划开几道口子，左脸有道新鲜的血痕，却站得比标枪还直。
刀疤的再生手臂刚长出半寸，就被他用刀背砸成肉酱：\"陆千户说过，对付疯狗，就得打断它所有牙。\"
\"咳...咳...\"
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
苏晚竹转身，正撞进陆昭满是血污的怀抱。
他不知何时卸了外袍，中衣被血浸透，却还勉强用身体替她挡住碎晶飞溅的方向。\"傻不傻？\"她急得要去摸他脉搏，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我没事。\"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可眼底的光比赤霄残魂还亮，\"倒是你...腕子怎么青了？\"
苏晚竹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缠着青紫色的藤条印子。
她刚要说话，陆昭突然低头，轻轻吻了吻那道伤痕。
他的唇带着血的腥甜，却比任何药膏都烫：\"下次...换我挡。\"
\"陆昭！\"苏晚竹又急又羞，耳尖瞬间通红。
她余光瞥见铁卫正低头假装看刀，苏明轩抱着胳膊拼命憋笑，索性用帕子捂住陆昭的嘴，\"先处理伤口！\"
\"不急。\"陆昭抓住她的帕子，从怀里摸出颗糖——这次糖纸倒是干净的，是他总藏在袖袋里的桂花软糖，\"吃。\"
苏晚竹被他气笑了，却还是接过糖含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她突然听见\"扑棱\"一声。
抬头望去，一只黑鸦正掠过校场的旗杆，爪间衔着张泛黄的字条。
她眯起眼——那是她方才趁乱塞在黑凰脚边的，字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周氏，终局。\"
黑鸦越飞越高，很快消失在天枢星的云层里。
苏晚竹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针囊。
那里还剩半枚蚀晶液，是她特意留给某个\"好继母\"的。
\"阿竹。\"陆昭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不知何时替她理好了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比以往更柔和，\"该回府了。\"
\"再等片刻。\"苏晚竹转头看向苏明轩，少年正蹲在地上捡晶化碎片，抬头时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像极了小时候偷翻她药篓的模样。
她突然笑了，摸出块压缩饼干抛过去：\"先填填肚子，等会...带你去见个人。\"
\"谁？\"苏明轩接住饼干，眼睛亮得像星子。
苏晚竹没有回答。
她望着校场尽头的朱红大门，那里站着个穿青衫的身影——是青冥，她安插在苏家祠堂的暗卫。
他手里攥着块刻着龙纹的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青冥。\"她提高声音，\"什么事？\"
青冥单膝跪地，玉牌在他掌心投下阴影：\"祭坛的守灵人说，龙脉异动。\"
苏晚竹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向陆昭，后者已经替她系好了斗篷的系带，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按——那是他们约定的\"小心\"暗号。
\"走。\"她拉住陆昭的手，掌心还残留着他体温的温度，\"去祭坛。\"
校场的风卷起一片晶化碎片，撞在她腰间的针囊上，发出清脆的响。
远处传来黑鸦的啼鸣，混着苏明轩咬饼干的咔嚓声，像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