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吐的是黑血!\"
苏晚竹扶着廊柱的手微微发颤,眼尾却悄悄弯起。
她望着主院方向浮动的人影,听着周氏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喉间泛起荒星雪地里舔过的铁锈味——那是她第一次用冰蚕粉,扎进流民脖颈时,血也是这样黑红黑红的。
\"三姑娘。\"
张婶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灶房特有的米香。
苏晚竹转头,正见她提着青瓷食盒,鬓角的银簪在晨雾里闪了闪。
张婶往主院方向瞥了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小姐有所不知,这参汤原是太太亲自调配,说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她指尖轻轻叩了叩食盒,\"从前夫人在时,可没见太太这么用心过。\"
苏晚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周氏正被两个粗使婆子搀扶着下楼,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荒星地洞里的腐鼠。
她素日里精心点的胭脂全糊在下巴上,见着苏晚竹便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戳进对方额角:\"你这灾星!定是你在汤里下了毒!\"
\"太太慎言。\"苏晚竹后退半步,腕上的素绸带被风吹得缠上指尖,\"晚竹昨日才中过毒,哪有气力害人?\"她垂眸绞着帕子,声音轻得像飘在晨雾里的柳絮,\"只是这参汤喝出事来......不如请锦衣卫千户陆大人查一查?我怕是又遭人陷害。\"
\"你!\"周氏踉跄着要抓她,却被婆子死死拽住。
苏晚竹抬眼时,正撞进她充血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着的惊恐,比荒星黑市上被剥了皮的猎物更鲜活。
消息传得比春桃的绣鞋还快。
未时三刻,陆昭派来的锦衣卫便敲开了苏府大门。
为首的小旗官腰间悬着鎏金虎符,进门便亮明身份:\"奉陆千户令,查苏府投毒案。\"
苏晚竹缩在春桃身后,看那小旗官带着四个校尉径直往主院去。
周氏正瘫在软榻上灌参汤,见着明晃晃的腰刀便尖叫起来:\"你们凭什么搜我屋子?我是苏府主母!\"
\"凭三姑娘的状纸。\"小旗官掀开窗边纱帘,铜香炉里的残灰簌簌落在锦被上,\"陆大人说了,苏府的茶渣药滓,一概要取了去验。\"他转身时,腰间的虎符撞在桌角,发出清响,\"太太若是清白,便由得我们查。\"
林氏不知何时凑过来,丹蔻指甲掐着苏晚竹的手腕:\"三妹妹好手段,连锦衣卫都请得动。\"她话音未落,便见校尉从周氏妆匣里搜出个青瓷小瓶——瓶口还粘着褐色药粉。
\"这是......\"周氏的声音突然哑了。
苏晚竹望着那小瓶,想起荒星黑市上,老毒物教她辨认辐射矿粉时说的话:\"这东西掺在茶里,喝半年,心肺都要烂成泥。\"她指尖轻轻抚过腕上的素绸带——那是昨日中毒时裹的,如今还留着淡淡的药味。
暮色漫进院子时,锦衣卫的马车才辚辚离去。
苏晚竹站在廊下,看着周氏被李院判扶着灌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姑娘。\"张婶的声音裹在夜色里,\"厨房新腌了糖蒜,我给您送......\"她的手在围裙底下动了动,一方染了茶渍的帕子便塞进苏晚竹掌心。
苏晚竹借着月光展开帕子,里面裹着张皱巴巴的信笺。
墨迹未干的字迹里,\"苏明轩\"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矿粉已按夫人要求混入货船,三小姐生辰夜的茶......\"
\"这是二少爷房里的。\"张婶压低声音,\"我替老夫人管了三十年账房,认得他的笔迹。\"她往主院方向望了眼,\"太太房里那罐碧螺春......\"
\"张婶。\"苏晚竹攥紧信笺,指节泛白,\"去歇着吧。\"
张婶退下时,夜风吹得院角的老梅树沙沙响。
苏晚竹望着主院窗纸上晃动的人影,把信笺贴在心口。
那里还藏着荒星时换的半页账本,\"周氏\"二字被她用刀尖刻了又刻。
\"母亲。\"她对着月亮轻声说,\"您看,他们的网,要破了。\"
深夜,苏晚竹在烛下翻着张婶送来的信笺。
春桃在里间打着小鼾,窗外的更漏敲过三更。
她突然听见主院方向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撬窗。
烛火猛地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把出鞘的刀。
苏晚竹摸着枕下的淬毒匕首,嘴角慢慢扬起。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陆昭派来的锦衣卫就会在周氏房里,搜出那罐掺了辐射矿粉的碧螺春残渣。
而那时,所有的阴谋,都该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