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那股子熟悉的窒闷不爽,竟又诡异地滋生出一丝……愉悦。
他确实不会说出去。
这家伙,竟然这么了解他……
那张本就招人的脸上顿时漾开更加招摇的笑意,几乎晃花人眼。
“凌师弟这般信我,倒叫师兄我……不好意思了。”
可那拖长的调子里,哪有半分不好意思?分明是满满的、被取悦了的得意。
凌霰白懒得接他这故作姿态的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踏出灵池。
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灵丹,含入口中,经络的刺痛稍稍缓和,但仙骨反噬的伤蕴含一丝仙源规则,远非丹药所能治愈。
离迦珩见状,眨眨眼,也跟着出了池子。
他慢条斯理地套上那件崭新的玄黑衣袍,自顾自地说道:
“即便我不用掉这个人情,我也相信凌师弟,不会让我死。”
凌霰白眼皮都懒得掀,从唇边逸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凉薄又讽刺。
“离师兄这般自信,是笃定我会罔顾浮珑天千年律法,还是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离迦珩心头一跳,仿佛被那睥睨的眼神和暧昧不明的话语同时挠了一下,连带着脊背都有些发痒。
他舌尖抵住上颚,低低笑了起来。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至于舍不舍得……”
他拨弄了一下腰间的流苏,桃花眼里光华流转,灼灼地锁住凌霰白,将那份暧昧拉扯到极致,一字一句:
“我赌——你,舍不得。”
凌霰白整理袖口的动作一滞,终于侧眸看向他。
眸光自眼尾潋滟地扫过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什么新奇又难缠的物什。
“离师兄这脸皮,该说不说,挺厚的。”
一听这熟悉的、带着刺却并无真正杀意的腔调,离迦珩便知道——稳了!
他笑得更加坦荡,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啊~是啊,但只对凌师弟你一个人厚。”
“这份‘偏爱’,我可不需要”
“但我就想给你,其他人,可配不上。”
“呵,要不要我说一声‘谢?’”
“那就不必了,师兄不是早就说过了么?对你,我甘之如饴。”
两人之间,唇枪舌剑,看似针锋相对,可那流动的氛围却莫名胶着升温,带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更难以理解的微妙张力。
就在这暧昧与对抗并存的奇异平衡,即将抵达某个临界点时——
凌霰白腰间悬挂的传音玉符忽地亮起微光。
两人同时噤声。
那旖旎又紧绷的氛围,似被针刺破的气泡,在无声中骤然溃散。
凌霰白垂眸,长睫掩去眼底情绪,指尖捏了一个简单的法诀。
玉符中立刻传出了大长老沉凝而关切的声音:
“霰白,伤势恢复如何?域内大比定于三日后在天衍峰举行,此次我浮珑天为东道主,你身为首席大师兄,届时需出面,不可缺席。”
凌霰白对着玉符,声音清冽,听不出丝毫异样:
“弟子知晓,伤势已无碍,劳长老挂心。”
大长老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又仔细叮嘱了几句相关事宜后,传音结束,玉符上的灵光随之黯去。
一直竖着耳朵旁听的离迦珩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桃花眼微微一眯,趁机问道:
“凌师弟受伤了?这么严重,需要动用毓灵池来恢复?”
问话的同时,他脑海中闪过那本破书中提到的“根基受损”、“神魂受创”等字眼。
难不成……比他想得还要严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