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瓣抿得发白,试图从靳迦陌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但靳迦陌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手。
两人在凝滞的空气中无声对峙着,力量的角力细微却紧绷。
凌霰白眼角渐渐洇出一抹红痕,水光碎在眸底,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艳。
然而在那艳色之下,却淬着孤注一掷的执拗和倔强。
他再次开口,一字一顿。
“阿陌,我想画。”
那一声带着颤音的“阿陌”,连同那眼神中清晰的祈求与决绝,直接击穿了靳迦陌名为“保护”的心防。
他比谁都想要保护阿霰。
想要为他隔绝一切可能的伤害,让他永远活在纯净无垢的安全屋里。
但此刻,他清晰的意识到——阿霰从来不是需要被他禁锢保护的易碎品。
他有自己的意志,有即便痛苦也要前行的理由。
而他靳迦陌……不能,也不该以爱为名,用自以为是的保护,去扼杀这份心意。
“……好。”
一个字,仿佛带着血腥气,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
靳迦陌闭了闭眼,颤抖着松开了禁锢着对方的手。
失去了束缚,凌霰白重新握紧了那支炭笔,一笔一划,缓慢而专注地在纸上游走。
而随着画像的轮廓逐渐清晰,他的呼吸也愈发急促、浅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是苍白得有些吓人。
这根本不是绘画。
更像是在用无形的刀尖,活生生地、一次又一次地剜开自己最深最痛的旧伤疤,任由鲜血淋漓。
靳迦陌红着眼圈,拳头因为极力克制而攥得骨节泛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每一次炭笔与纸张的摩擦声,都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剐在他心上。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当最后一个扭曲的细节被勾勒完毕,凌霰白发出一声压抑的短促喘息,身体软软向后倒去,炭笔随之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靳迦陌瞳孔微缩,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怀中的人浑身冰凉,整个后背的衣料都已被冷汗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收紧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凌霰白微凉柔软的发丝间,心脏疼得一阵阵抽搐。
这笔账,他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一个都别跑!
片刻的沉寂后,他终是忍不住,试探着轻声问道:
“阿霰,为什么……非要这样逼自己画?”
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后怕和心疼。
凌霰白感知到他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情绪,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他勉力抬起指尖,轻轻揪住了靳迦陌的衣角,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音节:
“父亲,仇……”
靳迦陌彻底怔住。
原来……失去至亲的痛楚和未竟的仇恨,从未随着时间而淡化,而是一直烙印在阿霰的骨血里。
如今,这已经化作一种不惜自毁、也要前行的执念……
靳迦陌喉咙干涩发紧。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凌霰白却突然蹭了蹭他的胸口,又极轻地补充了三个字:
“男朋友。”
靳迦陌心脏骤然停滞一拍,随即便以一种失控的速度和力度擂动起来。
他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人。
阿霰,知道自己需要那个凶手的画像……
不止是为了凌父,也是为了他……
靳迦陌眼角红得心惊。
他不由收拢手臂,将怀里冰凉的身躯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颤抖的将唇瓣印在凌霰白汗湿的额角。
“男朋友一定会帮你报仇,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