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迦陌挪着步子蹭到门口,却在即将拧开把手的那一刻停顿了下来,回头望向画架前那个身影。
灯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却衬得那身影有几分清寂孤单。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似笼着一层泠泠水色,无声倒映着他的身影。
靳迦陌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温柔得近乎缱绻:
“阿霰,晚安。”
说完,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着眼前的人。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或许微不足道、于他而言却至关重要的回应。
然而,在片刻的等待后,回应没有到来。
靳迦陌眸光微微黯淡下去,胸腔漫开淡淡的涩意。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他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垂下眼睫,正打算离开——
“阿陌,晚安。”
语调依旧没有一丝起伏,带着凌霰白特有的滞涩感。
!!!
靳迦陌眼睛一亮,心中那股子失落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被蜜糖填满般的酥麻甜软。
他摸了摸鼻尖,努力维持着镇定,点了点头:
“咳,嗯……晚安。”
说完,这才像是心满意足般拧开了门把手,浑身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轻快劲儿,脚步轻飘飘地晃出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
走廊里的靳迦陌彻底没忍住,猛地挥了下拳头,甚至毫无章法地蹦跳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两排醒目的大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模样要是被刘劲松,或者那些被他收拾过的对头看见,怕不是要惊掉下巴,严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他的身。
而屋内的凌霰白,几乎是同一时间松懈下来。
他先是随意甩了甩手臂,又左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最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后腰,轻轻“嘶”了一声。
这个世界的身子骨确实有点弱不禁风。
众所周知,人在全神贯注“做坏事”,比如钓老婆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累的,可一放松下来,真是哪哪都酸。
不过,这点不适跟收获比起来,简直超值!
这才几天,名分都骗到手了。
这行动力,这主动劲儿,真是让他非常、非常满意~
凌霰白唇角微翘,眸底掠过一丝玩味而期待的笑意。
嗯……那下一步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应激”一下。
得让这只主动跳进圈套的狼狗,更心疼、更放不下才行。
……
第二天,早八点整。
凌霰白卡着固定送餐的时间点,打开房门,目光向外轻轻一扫,无声勾唇。
如他所料,靳迦陌正没什么形象地靠在墙上,长腿随意交叠,眼下挂着两团明显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没睡好的困倦和烦躁。
——昨晚写那份该死的检讨书,可把他折磨得不轻。
他属于那种让他打架追凶眼都不眨,但坐下来咬文嚼字,一个小时憋不出百来字的主儿。
硬生生熬到凌晨四点,才凑出了那份他自己都不想看第二眼的“深刻检讨”,干脆连觉都没睡,灌了两杯黑咖啡就直接过来了。
此刻的靳迦陌,急需他家阿霰补充能量、净化一下被官样文章荼毒的心灵。
因此,一见到凌霰白开门出来,他原本因缺觉而沉郁的眉眼倏然亮了起来,那股子发自内心的荡漾劲儿根本藏不住。
“阿霰,早啊~”
他刻意放软了调子,沙哑的声线听起来黏糊糊的,像只终于等到主人、恨不得立刻扑上来蹭蹭的大型犬。
话音未落,他已端起小桌上的餐盒,另一只手无比自然地拉过凌霰白的手,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凌霰白眸光轻动,视线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上,似乎有些愣神,就这么带着点懵懂的顺从,任由他牵着。
进了房间,靳迦陌一眼就瞥到桌角那个空空如也的糖糕盒子。
他眉梢一挑,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
昨晚他离开后,凌霰白独自坐在灯下,把他带来的糖糕一块接一块似吃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漂亮脸蛋上,或许还带着一种专注又乖巧的满足……
他嘴角不自觉弯起,但随即,又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