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
意味着彻底消失,连最微末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迦弥的瞳孔已然缩成针尖大小。
他猛地抬手,指节死死扣捂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激荡、撕扯、挤压,发出一种近乎哀鸣的尖锐嘶响。
世界在他的瞳孔中扭曲、失真,所有的声音、光线、数据流都溃散成无意义的模糊噪点,只剩下诊疗台上那张精致苍白的侧脸,和耳边反复回荡的“湮灭”。
其他的异变体同样接收到了这个信息,集体懵了。
什么感觉?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觉。
它们与凌霰白的连接,终究不像迦弥那般被写入了如此极端且唯一的“意义”。
但却有一种极其怪异的、空落落的不适,让它们对“神霰会消失”这个结果产生了明确的排斥感。
[哈~]
虚妄率先打破了沉默,语调依旧裹着惯有的讥诮,却似乎比平时更急促了些。
[神霰会消失?那我们岂不是……自由了?终于不用再受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指令掌控了?]
[是啊是啊~]
影魇的意念轻飘飘地附和,棱晶微光闪烁不定。
[也不用再配合他玩什么虚伪的亲情游戏了,想想还挺轻松?]
[等等!] 蚀骨的意念猛地插入,[但他还没告诉我们进化方法,就这么消失了,那我们怎么办?!]
[啊……对!我竟然忘了这个?!他不能消失!至少……至少得先把进化的秘密吐出来!]
[没错!没错!]
它们迅速达成了“共识”,意念交织,前所未有地团结。
对,就是这样,只是为了进化,只是为了它们自己。
绝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不舍。
当迦弥再次抬起眼时,虹膜的血色彻底蔓延至整个眼球,呈现出类似于蛛网般的细密痕迹,透着一种非人的诡谲,令人毛骨悚然。
他没理会脑海中那些嘈杂纷乱的意念,只是伸出手,用指腹一遍又一遍、近乎偏执地描摹着凌霰白的脸颊,似是在确认这份触感的真实。
“只要,不再使用能力,就不会消失。”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平直得可怕,却压抑着某种足以吞噬一切的寂然。
莫言生被他此刻的状态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器械台才稳住心神。
“对,目前尚未达到不可逆的阈值,他的部分血肉已经开始自主回归稳定结构,只要停止使用那种能力,理论上……可以遏制恶化。”
他顿了顿,侧身让开通路:“你可以带他去顶层的独立监护病房,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霍森那边,我会亲自去说明情况。”
迦弥没有再说话。
他抱起凌霰白,带着一种与他那骇人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柔与珍视,转身,走向门外。
就在门即将合拢的时候,两个几乎微不可闻的音节逸出:
“……谢谢。”
门彻底合拢。
莫言生一怔,看着那扇彻底关闭的门,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奇。
过了好几秒,他才低低地轻笑出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