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正在擦汗,见孙儿杀气腾腾地回来,花白胡须一翘:“怎么?挨打还上瘾了?”
“我要去玉城!”
这话吼的他手一抖,汗巾掉在了地上。
闻人老将军虽已闲赋在家,朝中消息却灵通得很。
他眯起浑浊的老眼,声音沉了下来:“你可知那地方即将发生什么?”
“知道。”
少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
“为何?”
闻人迦胥抬起通红的眼,琥珀色的眸子燃着执拗的火光:“我心尖上的人在那边,我得去守着他。”
!!
老爷子的胡子剧烈一抖,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
这混不吝的乖张小子,竟还是个痴情种?!
“哈!”
银枪重重杵地,青石地砖“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连自己都护不住,还妄想护着旁人?不准去!”
“祖父!”
闻人迦胥眉心拧紧,那股子混不吝的狠劲儿全上来了。
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满身青紫交错的伤痕。
“从卯时到申时,您老往死里揍我,我哪次不是自己爬起来的?!!”
少年喘着粗气,像头被激怒的幼兽,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倔强地挺直脊背:“今日除非您把我打死了抬出去,否则我就是爬,也要爬到玉城去!!”
哦哟呵~这么有种!
老爷子眯了眯眼。
什么“三脚猫功夫”,不过是惯常打压的说辞。
他比谁都清楚,自家这孽障天生武脉,筋骨奇佳。
即便荒废多年,如今重拾枪法,竟比那些苦练数年的将门子弟还要出色……
“好!那我问你。”
老将军突然暴喝,声震屋瓦:“此去玉城,若染上那腐骨蚀心的瘟疫,浑身溃烂流脓,疼得想咬舌自尽,这般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可受得住?!”
“更何况,你与道子相识不过月余,若日后不再喜欢了——”
“可会后悔?!”
闻人迦胥顿时被这话噎住了,转瞬又强撑着那副决绝的姿态。
“祖父,您当我是什么人?”
他扯出个讥诮的笑,狠狠擦去唇边血迹,指节在嘴角蹭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我闻人迦胥认定的事,可从来不会后悔。”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可灵魂深处,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问:若有一日,这满腔热血真的凉了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少年猛地咬破唇间软肉。
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动摇嚼碎了咽下去。
此刻的他,确实愿意豁出性命奔赴玉城,去到那人身边。
至于以后……
不会的!
他绝不会不喜欢道子!
闻人迦胥唇角紧绷,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眼底郁色翻涌。
他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
直到……
心跳停止的那一刻。
少年在心底反复起誓,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隐秘的不安缠绕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