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烽火的消息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将刚刚因试射成功而沸腾的格物院浇得一片死寂。那震耳欲聋的炮响余音犹在,远方隐约传来的却是边关告急的残酷现实。
李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震惊、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的神情。北戎入侵!这既是巨大的危机,也是……他等待已久的,验证与机遇!
“备马!即刻回城!”李默没有丝毫犹豫,厉声下令,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慌乱。他深深看了一眼那门尚有余温、散发着硝烟气息的火炮,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
“王师傅!立刻带人检查炮身,记录所有数据,尤其是炮车承力部分!准备拆卸装运!韩震!点齐护卫,随我入宫!福伯,留守别院,安抚众人,一切照旧,等我消息!”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迅速将格物院从成功的喜悦拉入战备的紧张节奏。工匠们虽心有余悸,却见侯爷如此镇定,也纷纷强压下不安,依令行事。
李默翻身上马,在韩震等护卫的簇拥下,向着皇城疾驰而去。街道上,已然能感受到战争带来的紧张气氛,巡城兵丁明显增多,百姓面带忧色,窃窃私语。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文武重臣齐聚一堂,太子、几位成年皇子皆位列其中。皇帝萧景琰高坐龙椅,面沉如水,手中捏着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北戎左贤王亲率五万铁骑,突袭破关,连克黑山、石岭两堡,守将殉国,兵锋已迫近幽州外围!幽州都督崔勉紧急求援,言城中守军不足两万,且军心浮动,恐难久持!”兵部尚书声音沉痛地禀报着军情,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五万铁骑!崔勉是干什么吃的!两座堡寨如此不堪一击?”皇帝猛地将军报摔在御案上,声音中压抑着雷霆之怒。
“陛下息怒!”群臣纷纷躬身。太子萧桓出列,面色同样凝重:“父皇,北戎蓄谋已久,来势汹汹。当务之急,是速发援兵,解幽州之围!若幽州有失,则北境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援兵?援兵从何而来?”户部尚书一脸愁苦,“京师三大营需拱卫京畿,不可轻动。各地卫所兵调动集结,至少需一月时间!远水难救近火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幽州陷落?”一名武将愤然道。
“或可命周边州县驰援,另请陛下下旨,命辽东、山西总兵派兵侧击北戎后路,或可缓解幽州压力……”又有大臣提出建议。
殿内顿时争论不休,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或是远水难解近渴的老生常谈。皇帝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些建议都不甚满意。
就在此时,殿外太监高声唱喏:“忠勇侯李默求见!”
“宣!”皇帝立刻道,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李默大步走入殿中,风尘仆仆,却目光湛然:“臣李默,叩见陛下!”
“李爱卿平身。”皇帝抬手,“你来得正好。北境军情,你已知晓?你那个‘震天雷’,可能用于守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默身上。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九皇子则是不加掩饰的嗤笑,显然不信那“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李默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回陛下!臣今日恰在别院进行新式火器最终试射,幸不辱命,已成一件可堪用之远程破敌利器!虽数量有限,然其声若雷霆,威能巨大,于守城摧敌、破其攻城器械、惊骇敌军人马,必有奇效!臣恳请陛下,准臣携此器,并麾下熟练工匠,即刻驰援幽州!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能助幽州守军挫敌锐气,臣甘当军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默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新式火器?最终试射成功?还要亲自带人去前线?
“李默!此乃军国大事,岂容你儿戏!”太子立刻出声呵斥,“你那奇技淫巧之物,未经战阵检验,焉能轻信?若是临阵失效,岂不误了大事,徒损国威!”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九皇子萧锐也阴阳怪气地附和,“况且侯爷金尊玉贵,乃研制军械之才,岂可亲赴险地?若是有所闪失,岂不是我朝巨大损失?”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嘲讽李默贪生怕死又狂妄自大。
不少保守大臣也纷纷点头,认为李默此举太过冒险激进。
李默却毫不退缩,目光迎向皇帝,声音铿锵:“陛下!臣深知此事重大!然军情如火,岂容迟疑?幽州危在旦夕,若无非常之法,恐难解困!臣之火器,虽未能与千军万马正面冲阵,然用于守城,据坚而守,以逸待劳,正可发挥其长!臣愿亲往,一则指挥火器使用,二则可现场改进,以应对实战所需!臣非逞匹夫之勇,实为报效陛下,解国朝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