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张家叛徒将军的笑容，在他用匕首刺入自己心脏的那一刻，灿烂到了极致。
那不是痛苦，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得偿所愿的狂喜。
『欢迎来到，真正的……归墟！』
他的声音还在吴邪耳边回响，但他的身体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可那从他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却一滴都没有落在龙骨船的甲板上。
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化作了无数个猩红、扭曲、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古老符文。
『我操！』胖子怪叫一声，下意识地把吴邪往后拉了一把，『这……这他妈是什么邪术？人死了血还能飘着？』
齐小黑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躲在船舵后面，话都说不出来。
闷油瓶的眉头紧锁，黑金古刀横在胸前，他死死地盯着那些符文，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凝重。
那些血色符文像是活了一样，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嗡嗡”的低鸣。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争先恐后地朝着那艘巨大的龙骨船烙印下去。
“嗤啦——”
每一枚符文接触到骨船，都发出了类似滚油浇在冰块上的声音，冒起一阵阵黑烟。
龙骨船开始剧烈地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船身，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不好！』吴邪心里咯噔一下，『这船要散架了！胖子，让小黑赶紧开船，离这鬼东西远点！』
『不用你他妈说！』胖子冲着船舵方向吼道，『小黑！油门踩到底！给胖爷我跑起来！』
齐小黑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操纵杆推到了极限。
他们脚下的渔船发出了巨大的轰鸣，船尾翻涌起白色的浪花，拼了命地想要逃离这片诡异的海域。
然而，已经晚了。
“咔嚓——轰隆！”
巨大的龙骨船在一声巨响中轰然解体，无数惨白的骸骨四分五裂，沉入漆黑的海水。
但船体原本所在的位置，海水却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旋转起来。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漩涡，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已成型。
那漩涡的中心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某个未知的世界，一股沛莫能御的吸力从中传来，牢牢地捕捉住了吴邪他们的小船。
『不行啊胖爷！』齐小黑带着哭腔喊道，『吸力太大了！船……船动不了了！还在被往后拖！』
胖子死死抓住船舷，稳住身形，破口大骂：『我操，这孙子玩真的啊！天真，小哥，这漩涡怎么回事？咱们的船要被吸进去了！』
闷油瓶走到吴邪身边，声音低沉得可怕。
『他把自己献祭给了归墟。』
吴邪扭头看着他，脑子里因为刚刚动用力量而产生的剧痛还未消散。
『献祭？什么意思？』
『这是‘归墟之门’。』闷油瓶解释道，『以活人之血为祭，以滔天怨念为引，才能打开。他用自己的命，在门的另一边，把我们标记成了‘路标’。』
胖子听得一头雾水，急道：『路标？祭品？小哥你说清楚点，什么路标？咱们成指路牌了？给谁指路？』
闷-油瓶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
吴邪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路标……
那个将军，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杀了他们，而是……把他们送进这个所谓的“归墟”！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吴邪的头痛猛地加剧，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重影。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揉一揉太阳穴。
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
在他的右手臂上，一道淡淡的黑色烙印，不知何时浮现了出来。
那烙印的形状，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又像是一个诡异的图腾。
吴邪的呼吸停滞了。
这个烙印……他见过！
一模一样的烙印，就在三叔的后颈上！
『胖子！』吴邪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看我手上这是什么？』
胖子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找东西固定船身，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天真，你……你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玩意儿？看着跟三叔脖子后面那个鬼东西有点像啊！你什么时候去纹的身？』
『这不是纹身！』吴邪的心沉了下去。
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热量，正从那烙印中散发出来，与远处那个巨大漩涡的中心，产生了某种不祥的共鸣。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漩涡中心传来，不是在拉扯船，而是在拉扯他！拉扯他手臂上的这个烙印！
他才是那个核心！
是他在拖累着这艘船！
『小哥……』吴邪看向闷油瓶，声音干涩，『这是什么？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个？』
闷油瓶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眼神复杂。
『这是‘归墟的印记’。』
他缓缓说道：『你动用了不属于这里的力量，被它‘看到’了。』
闷油瓶顿了顿，吐出了让吴邪如坠冰窟的后半句话。
『现在，你就是它在人间的灯塔。』
灯塔……
吴邪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为什么那个将军见到自己使用力量后会那么狂热，为什么他要用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开启“归墟之门”，为什么这漩涡的吸力如此针对他们……
因为自己，已经被“归墟”标记了。
自己成了吸引它的坐标，一个活生生的信标！
只要自己还在这艘船上，他们谁也跑不掉！
『我操！灯塔？』胖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吴邪的手臂，翻来覆去地看，『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才是吸住咱们船的罪魁祸首？天真成了个人形磁铁了？』
吴邪看着胖子焦急的脸，又看了看远处吓得快要昏过去的齐小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语的闷油瓶。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和责任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