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前万民欢呼的声浪尚未完全平息,张苍已然转身回到了书房。
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后的懈怠,眼神锐利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
景纪煽动民意、散播“神谕”的疯狂之举,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苍对其残存的、试图通过律法程序解决的耐心。
“研墨!”张苍对侍立在旁的书记官沉声道。
昭孔跟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余悸和一丝复杂,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民众已然安抚,是否……”
“安抚?”张苍头也未抬,铺开一卷空白的奏疏帛书,提笔蘸墨,语气冰冷,“昭县丞,你觉得此事,仅仅安抚民众便算了吗?”
昭孔心头一跳:“大人的意思是……”
“景纪身为地方豪强,不思报效朝廷,安分守己,反而屡次三番,勾结巫觋,煽动民意,散布谣言,攻击官府,意图制造混乱,其心可诛!其行已与谋逆无异!”张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杀意,“此獠不除,陈县永无宁日!”
昭孔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张苍要动真格的了,这是要彻底清算景纪!
“可是……大人,景家在陈县树大根深,若无确凿证据,恐怕……”昭孔还想劝诫,他深知景纪的老辣,必然早已将首尾处理干净。
“证据?”张苍笔下不停,冷笑道,“他煽动民众、散布谣言,攻击本官,污蔑朝廷法度,这满城的百姓,皆是人证!此为罪一!”
“之前孙狗子一案,虽未能直接指向他,但其中蹊跷,与他脱不了干系!此为旧恶!”
“还有,”张苍抬起头,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昭孔的脸,“本官近日查阅历年赋税、田亩、市易卷宗,发现景家及其关联商户,偷漏税赋、强买强卖、侵吞官产之事,罄竹难书!这些,难道不是证据?!”
昭孔被张苍的目光逼视得冷汗涔涔,他知道,张苍早已在暗中收集景家的罪证,只是隐而不发,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如今,景纪自己将最大的把柄送了上来!
张苍不再理会他,运笔如飞,将景纪的诸般罪状,尤其是此次煽动民意、攻击官府的重罪,条分缕析,一一罗列,言辞犀利,证据链环环相扣。
最后,他笔锋一顿,写下关键请求:
“……景纪罪大恶极,民怨沸腾,为肃清地方,明正典刑,臣恳请陛下恩准,即刻搜查景府,捉拿景纪及一干涉案人等,彻查其不法情事!”
奏疏写完,用印,封缄。
“六百里加急,直送咸阳,呈报陛下及丞相府!”张苍将奏疏交给亲信。
“诺!”
几乎在奏疏送出的同时,张苍对昭孔下令:“以县衙名义,传讯景纪,就此次煽动民众一事,前来问话!”
昭孔脸色发白:“大人,这……景纪恐怕不会……”
“他不会来,本官知道。”张苍冷冷道,“这只是程序。章邯将军何在?”
早已等候在外的章邯应声而入,一身戎装,杀气腾腾:“张兄,可是要动手了?”
“景纪狗急跳墙,恐有异动。”张苍沉声道,“请章兄以维持陈县秩序、防止歹人作乱为名,派兵‘护卫’景府四周,许进不许出!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章邯眼中精光一闪,抱拳道:“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从景府飞出去!”
随着章邯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卫尉军精锐,迅速出动,如同铁桶般将偌大的景府围得水泄不通!
甲胄鲜明,刀枪出鞘,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让整个陈县西城都为之窒息!
景府之内,瞬间乱作一团。仆役惊慌奔走,女眷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