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们努力眯起眼睛,可风沙迷得他们连前方三尺外的景象都看不清,更别提瞄准。
负责操作重型床弩的士卒,需要七八人合力才能稳住弩身,此刻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弩箭根本无法对准目标。
更有两名站在垛口边缘的郡兵,直接被强风吹得失去平衡,若不是身后的同伴及时拽住他们的甲带,险些就栽下十几丈高的城墙!
“妖法!这真的是妖法啊!”郡守冯劫躲在垛口后面,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抓住身旁郡丞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抵挡的!章将军,要不……咱们暂且避一避?”
他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城头上不少守军是本地征调的郡兵,本就对贼军心存畏惧,此刻见“妖法”显威,更是面露绝望,手脚发软,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颤抖,士气肉眼可见地往下滑落。
“闭嘴!”
章邯猛地回头,眼神如刀般刮过冯劫,吓得后者一个哆嗦,抓着郡丞的手瞬间松开,“再敢惑乱军心,本将军现在就斩了你!弓弩手听着!就近寻找掩体,用盾牌挡住风沙,不准放下兵器!其他人抓紧城垛,稳住身形!”
他的吼声刚压下部分混乱,城下的胖道士又有了动作。
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青釉陶罐,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像是在召唤什么,接着猛地扯掉罐口的红布,将里面的粉末状物体朝着空中狠狠泼洒出去!
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粉末并没有被狂风吹散,反而在空中化作一团淡黄色的雾,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扩散、膨胀,朝着城头方向飘来。
更诡异的是,原本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此刻突然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像是被那团黄雾吸引,快速聚集在阳翟城上空,紧接着——
“哗啦啦——!!!”
没有任何过渡,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倒泻般轰然降临!
这雨来得极其突兀,范围仿佛被精准控制过,恰好笼罩了阳翟城头及城下一里区域。
雨水冰冷刺骨,密度大得惊人,砸在人脸上生疼,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城头所有人从头到脚浇得透湿,甲胄里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冷得人牙关打颤。
城头的地面瞬间变得泥泞湿滑,青砖上的青苔被雨水浸泡后更是滑不留脚,士卒们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视线被雨水彻底阻断,几步之外的人影都变得模糊不清;弓手们发现,弓弦被雨水浸湿后弹性大减,就算勉强拉开,箭也射不远。
准备用来焚烧云梯的火油,更是被雨水浇得透湿,彻底失去了作用;连堆放在一旁的滚木、礌石,也吸饱了雨水,变得沉重无比,需要更多人才能搬动。
“哈哈哈哈!天兵助我!秦狗授首!”城下的葛婴军中爆发出震天的狂笑和呐喊,贼兵们见“妖法”奏效,士气瞬间飙升到顶点。
不少贼兵扛着简陋的云梯,举着盾牌,趁着风雨掩护,嚎叫着朝着城墙冲来,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潮水般,很快就涌到了城墙根下。
“将军!床弩被雨水打湿,机括卡住了,无法瞄准!”
“将军!弓弦受潮变软,射程不足,射不到冲在前面的贼兵!”
“将军!地上太滑,滚木搬不动,礌石也扔不准啊!”
坏消息接连传到章邯耳中。
他看着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的城防,看着城下那些已经将云梯搭上城墙、正嗷嗷叫着往上爬的贼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刃在雨水中泛着冷光,怒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长戟手上前,守住垛口,敢爬上来的贼兵,直接捅下去!刀盾手护住长戟手侧翼!就是把牙咬碎了,把命丢在这里,也得给我把阳翟城守住!谁要是敢退,本将军的剑,第一个斩他!”
风雨如晦,杀声震天。
冰冷的雨水顺着将士们的头盔、甲胄往下流淌,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冻僵了他们的手指,却浇不灭他们心中的战意。
而城下,如同潮水般的贼军还在不断涌来,一架架云梯重重地搭在城头上,带着死亡阴影的刀枪,已经出现在了垛口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