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地方官员们也纷纷附和,脸上都带着类似的恐惧和无奈。
“是啊,那妖风邪雨,实在骇人!”
“军中士气低迷,皆因畏惧妖法……”
章邯眉头微皱,他身后的王离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些文官的“怯懦”很是不以为然。
这时,张苍平静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道清泉,插入了这片弥漫着“妖氛”的抱怨之中:“冯郡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年轻的监军御史身上。
张苍神色不变,目光冷静地看着冯劫,语气沉稳而肯定:“贼寇所谓呼风唤雨、天降流火之术,听起来玄乎,然究其根本,无非是利用了些许常人难解的机巧与天时地利,行蛊惑人心、扰乱军心之实。本质上,与街头戏法无异,不过是规模更大,更为骇人罢了。此等障眼法,破之不难。”
“啊?” 冯劫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张苍会如此轻描淡写,他迟疑道,“张御史有所不知,那景象实在……”
张苍抬手,打断了他的描述,目光扫过略显残破的街道和那些从门窗缝隙后偷偷张望、面带菜色的百姓,语气转而凝重:“当务之急,并非争论术法真假。妖术再诡,亦需依附于混乱的人心与崩坏的秩序才能显威。冯郡守,眼下阳翟城内,民心如何?政令可能通畅?仓廪尚有几何存粮?城外流民如何安置?”
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锥子,直指核心。
冯劫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他搓着手,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张御史明鉴,谈何容易啊……如今郡中,盗匪横行,道路阻塞,乡亭多有从逆者,即便未从逆,也多自闭保,不听号令。这阳翟城内,虽暂时安稳,但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下官……下官如今是政令难出阳翟城啊!便是这城中,若非靠着郡兵弹压,恐怕也早已生变。”
他指了指城门方向,压低声音:“不瞒二位,如今这城门,白日都不敢轻易全开,唯恐有奸细混入,或者……或者城外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聚众冲击。”
张苍与章邯交换了一个眼神。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冯劫此人,守成或有余,但在这种剧变面前,显然已方寸大乱,束手无策,整个颍川郡的官僚系统,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僵化、被动挨打的状态。
“先进城再说。” 章邯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是,将军、御史,请!” 冯劫连忙引路。
队伍缓缓进入阳翟城。
城内街道还算整洁,但行人稀少,商铺大多关门歇业,开着的也是门可罗雀。
偶尔有百姓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面带惊疑地看着这支入城的军队,眼神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带着更深的警惕和不安。
张苍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了然。
冯劫所谓的“政令难出阳翟城”,恐怕并非虚言。
此地的官僚系统,在叛军和“妖术”的双重打击下,早已失去了活力和执行力,变成了一个龟缩在城中的空壳。
首次会面,这位颍川郡的最高长官,便给张苍留下了深刻的“无力”印象。
要平定颍川,首先要解决的,恐怕还不是城外的陈胜大军,而是城内这摊死水,以及这套几乎瘫痪的官僚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