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内,死寂如同实质,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唯有赵高瘫软在地、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以及公子胡亥那压抑不住的、牙齿格格打颤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御座之上,秦始皇嬴政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立刻说话,那双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眸,先是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赵高,那目光中没有任何一丝往日的主仆情分,只有被触犯逆鳞的滔天震怒与极致冷酷。
接着,他的目光移向瑟瑟发抖、几乎要蜷缩起来的胡亥,那眼神复杂了一瞬,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与痛心,但随即被更深的帝王威严所覆盖。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长身玉立、虽蒙冤屈却依旧保持着风度的扶苏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但并未多做停留。
他的目光扫过手持合拢令牌、神色平静的墨子荆,最终定格在手持卷宗、神色肃穆的张苍身上。
整个朝堂,上百名帝国重臣,此刻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帝国主宰的最终裁决。
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嬴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击在所有人的耳膜与心尖:
“中车府令,赵高。”
仅仅五个字,那冰冷的语调已让瘫软的赵高如同被针刺般猛地一颤。
“尔本阉宦之躯,朕念你侍奉勤谨,擢升高位,委以宫禁之心腹重任。”
嬴政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然,尔包藏祸心,蛇蝎为性!竟敢勾结匠人,私制巫蛊,魇镇朕之皇嗣,构陷朕之长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积蓄已久的雷霆猛然炸响,带着碾碎一切的帝王之怒:
“此等行径,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动摇国本,罪无可赦!不处以极刑,何以正朝纲?何以慰朕心?何以安天下?!”
他目光如炬,直视下方,下达了那血腥而果决的判决:
“着!将逆贼赵高,革去一切官职爵位,押赴咸阳市曹,处以车裂之刑!其尸身弃于野,不得收殓!夷其九族!凡赵高亲族,无论长幼,尽数缉拿,于市曹一并斩决,以儆效尤!”
“车裂!夷九族!”
这冰冷的判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朝堂上炸开!
不少官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虽然早已料到赵高难逃一死,但如此酷烈彻底的刑罚,依旧让众人胆战心惊。
几个与赵高过往甚密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两名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将如同烂泥般的赵高从地上拖起。
赵高此刻仿佛才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发出不成调的哀嚎与求饶:“陛下!陛下饶命啊!老臣知错了!陛下——!”
但那声音迅速远去,被拖出了殿外,只留下地上一道蜿蜒的水渍和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处置完赵高,嬴政的目光转向了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胡亥。
他的眼神复杂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痛,但声音依旧冷酷:
“公子胡亥。”
胡亥吓得浑身一激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父……父皇!儿臣……儿臣不知情啊!都是赵高!都是他蛊惑儿臣的!父皇明鉴啊!”
嬴政看着他那不成器的样子,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沉寂,语气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