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厉。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严加看管涉案人等,未有朕之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扶苏宫中之人!”
“喏!” 赵高心中暗喜,知道种子已经种下,恭敬地行礼,倒退着离开了章台宫。
……
与此同时,扶苏所居的“明德宫”外,已然被一队神情冷峻、手持长戟的郎官“护卫”得水泄不通。
宫门紧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宫内,扶苏身着素色常服,静静地坐在书房内。
窗外透进的晨光,映照着他温润而略显苍白的脸庞。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几位奉旨前来“询问”情况的郎官首领,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深沉的悲悯,与对这突如其来变故的不解。
“诸位将军,辛苦了。”
扶苏的声音温和,一如往常,“宫中突发此等骇人之事,父皇心忧,彻查严办,乃是应有之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些隐约晃动的甲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孤,行事但求磊落,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皇,更无愧于大秦。巫蛊魇镇,此等阴损歹毒之术,孤向来深恶痛绝,岂会行之?”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荡:
“然,既然证据指向孤宫中旧人,父皇心中有所疑虑,亦是常情。孤,理解。”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章台宫的方向,深深一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
“请回禀父皇。孤,愿遵父皇一切旨意,禁足宫中,静候调查。若父皇见疑,孤……愿领一切责罚。只望父皇保重龙体,莫因逆子之事,过损心神。”
一番话语,坦荡从容,无一丝怨怼,唯有忠孝与担当。前来“询问”的郎官首领,本已绷紧心弦,准备应对各种情况,此刻也不由得为之动容,躬身行礼:“公子之言,末将定当如实回禀陛下。”
然而,扶苏的坦荡与平静,并不能阻止那在死寂宫廷中悄然滋生、疯狂蔓延的流言蜚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迅速污染着每一处角落。
“听说了吗?诅咒的人偶材料,是从长公子宫中搜出来的!”
“果然是他!平日里一副仁德模样,背地里竟如此狠毒!”
“定是怨恨陛下对他严苛,不满迟迟未立太子,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想干什么?咒杀兄弟,逼宫陛下,好早登大位吗?!”
窃窃私语在宫墙的阴影下,在回廊的拐角处,在低垂的帘幕后方,如同毒蛇般游走。
怀疑、恐惧、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将那位素来声誉极佳的长公子,推向了风口浪尖,置于炭火之上炙烤。
流言的核心,直指那最敏感、最致命的一点:长公子扶苏,不满陛下严苛,行巫蛊之事,欲早登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