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压力、质疑、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凝固的冰层,沉重地压在张苍身上。
那名廷尉府官员的厉声质问,如同惊雷,还在梁柱间隐隐回荡。
渭阳君嬴倬轻轻放下茶杯,指尖在杯壁上缓缓摩挲,看似平静,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即将得逞的阴冷快意。
几名依附于他的贵族,嘴角已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
栾大跪在堂下,虽然依旧低垂着头,但紧绷的肩膀却微微松弛,甚至偷偷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张苍一眼,那眼神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恶毒的期待。
章邯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那几件被搜出的“宫中禁物”,又看向孤立于主审位、仿佛被无形浪潮淹没的张苍,心急如焚,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破局。
就在这万籁俱寂、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张苍定罪的时刻——
“呵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嘲弄意味的冷笑,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发出这声冷笑的,正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张苍。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被揭穿阴谋的惊慌失措,也没有百口莫辩的愤怒焦急,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稳坐钓鱼台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般的讥诮。
他目光扫过那名厉声质问他的廷尉府官员,扫过面露得意的渭阳君一行人,最后落在地上那几件“确凿”的礼器上,轻轻摇了摇头。
“王大人何必如此心急定罪?” 张苍的声音平稳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下官尚未查验此物,大人又如何断定,此物便是真品?便是宫中失窃之物?”
那名王姓廷尉府官员一愣,随即怒道:“此物制式、纹路,分明就是宫造!章将军亲自从密室搜出,岂能有假?!”
“制式可仿,纹路可摹。” 张苍淡淡道,“宫中重要礼器,皆有内府编号,登记在册,以防伪冒。请廷尉大人允许,调取内府相关档案卷宗,并传唤负责保管此类礼器的少府宦官上堂,当场核验!”
老廷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下令:“准!速去少府调取相关档案,并传负责宦官!”
命令下达,堂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渭阳君嬴倬摩挲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身边几名贵族交换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格外煎熬。
很快,少府的档案卷宗被送到,一名身着宦官服饰、面色白净、神情谨慎的中年宦官也被引上堂来。
“奴婢少府丞崔焕,叩见各位大人。” 宦官声音尖细,恭敬行礼。
“崔焕,上前核验此些礼器,看是否为你所辖库房失窃之物?编号、特征,可能对上?” 老廷尉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