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们围着木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的喜悦。
“快看!‘陶器落地税’没了!就说那是胡扯!”
“丝帛只有‘市税’和‘交易税’,哪有什么‘彩光税’!”
“这凭证好!以后交多少钱,写得明明白白!”
“守则上说,没这凭证,咱们可以不交钱?还能去告官?这是真的吗?”
胡荼和他手下的帮闲,看着那木榜和四处宣讲的官吏,脸色铁青,却又不敢造次。
他们试图像往常一样去一个鱼摊收取“腥气污染费”,摊主却鼓起勇气,指着木榜说:“胡掾,这新规上可没这项税,您要收,得给我凭证!”
胡荼气得脸色发紫,却见旁边就有御史府的书吏冷冷地盯着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悻悻离去。
张苍亲自来到了东市,站在人群之中。几个大胆的商贩认出了他,围拢过来,激动又忐忑地问:
“张……张青天,这新法子……真能长久吗?会不会过几天,又变回去了?”卖陶器的老翁颤声问道,眼中既有希望,又有深深的忧虑。
张苍看着这些饱受盘剥的底层民众,目光扫过那巨大的木榜和商贩手中崭新的凭证,声音清晰而坚定地传开:
“父老乡亲们,法已立于此,规章已悬于市门,众目睽睽,皆可见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期盼又不安的脸:
“此法能否长久,其一,在于尔等是否敢于拿起这凭证,依法扞卫自身权益!若胥吏再敢勒索,尔等便持此凭证,来御史府告他!本官为尔等做主!”
“其二,”他声音提高,带着一种沉重的嘱托,“在于官府,在于我等食朝廷俸禄之人,是否真能依法行事,是否真能视这律法规章为不可逾越之铁律!”
“今日,此法始于东市。若成,当推行于咸阳各市,乃至天下郡县!若败……”张苍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让所有商贩都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我们信张青天!”
“对!我们按新规矩来!”
“以后再乱收钱,我们就去告状!”
商贩们群情激昂,仿佛看到了拨云见日的希望。
随着新规的推行,东市的风气为之一清。
往日里市掾帮闲横行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商贩们依据明文规定缴纳税费,市场秩序井然了许多。
那小小的《市税缴纳凭证》,成了商户们手中的“护身符”。
然而,张苍深知,这仅仅是开始。
断了那么多胥吏的财路,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基层吏治整顿的漫长征程,才刚刚拉开序幕。
水面之下,暗流正在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