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铜人”!
这五个字如同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在阴冷的牢房中回荡,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断腿的墨家弟子在张苍的逼问下,如同受惊的鹌鹑,死死捂住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充满恐惧的眼神望着张苍,仿佛他道破了某个绝不能提及的禁忌。
狱丞胡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恶狠狠地瞪了那名弟子一眼,随即转向张苍,色厉内荏地吼道:“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张特使,此等疯癫囚徒的呓语,岂能当真?!此间审讯已毕,请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本官上报廷尉,参你一个扰乱狱政之罪!”
张苍知道,再待下去已无意义,反而可能给这三名墨家弟子招来更残酷的灭口之祸。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三名饱受折磨的囚徒,将“活着的铜人”这个诡异的概念牢牢刻印在脑海,然后对黑夫使了个眼色。
“我们走。”
没有与胡狰再做无谓的争执,张苍与黑夫以及依旧低着头的墨子荆迅速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咸阳狱。
回到廷尉府那间简陋的值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黑夫因有公务在身,先行离去。值房内只剩下张苍与终于抬起头的墨子荆。
她的眼圈微微泛红,显然还未从见到同门惨状的冲击中完全恢复,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和锐利。
“活着的铜人……”
墨子荆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秀眉紧蹙,“师兄他们……到底在那官署地下看到了什么?墨家典籍中,确有关于上古机关人傀的零星记载,传说巧匠可造出仿生机关,行走动作,甚至能执行简单指令,但‘活着’……这绝不可能!”
张苍没有立刻回答,他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庭院中那株枯瘦的老槐,心中思绪翻腾。
胡狰的激烈反应,墨家弟子那极致的恐惧,都指向一个事实——旧官署地下,隐藏着远比私造军械和复原机关仪更惊人、也更危险的秘密!
常规的侦查手段显然已经受阻,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疯狂的反扑。
他需要更直接、更超越常规的方法,来锁定目标,洞悉真相。
他想到了自己那初窥门径的“法道”力量。
既然能以律法信念引动国运,言出法随,斩灭伪神;既然能凭“定”字律令,让水滴悬浮……那么,是否也能将这种力量,应用于侦查和探案?
律法的核心精神之一,便是“查明真相”、“勘验实证”。
他决定尝试。
“墨姑娘,请为我护法,莫让任何人打扰。”张苍转身,神情肃然地对墨子荆说道。
墨子荆虽不明所以,但看到张苍眼中那非同寻常的专注,还是点了点头,默默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张苍走到书案前,铺开一片空白的竹简。
他没有用墨,而是取过清水,以手蘸之。
他闭上双眼,摒除杂念,将全部精神集中于指尖,集中于那缕萦绕周身的玄黄之气。
他回想着《秦律》中关于现场勘验、证据搜集的条文精神,回想着自己追求“程序正义”、查明真相的坚定信念。
他将这信念与精神,凝练成一个无形的“指令”,并非具体的文字,而是一种指向——“勘验现场,明辨真伪,指引迷障,显现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