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念一赶往学院的路上,经过一段新修的水泥路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路边一棵大树下,张良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袍,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并没有东张西望,或者急切的想要参与什么,只是安静的望着远处的学院工地,望着那些忙碌的役夫、工匠,以及隐约可见的墨家和农家弟子。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困惑,也有震动,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和……迷茫。
顾念一脚步顿了顿,想过去打个招呼,顺便再试探一下这位“危险分子”的思想动态。
但看着张良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又想想自己还有一堆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逼太紧反而不好。反正人在咸阳,跑不了,慢慢磨。”
她心里嘀咕着,脚下加快步伐,朝着学院深处跑去。
张良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视线,微微侧头,只看到顾念一消失的背影。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片正在崛起的建筑群,眉头微蹙。
这秦地,这咸阳,与他预想中的“暴秦”之都,差异越来越大。
这些层出不穷的新事物,这个学院,还有那个行事跳脱、却总能弄出些惊世骇俗之物的顾少府……
这一切,都让他复仇的信念和对故国的执念,微微的动摇着。
不过不管张良心里作何想法,萧何那边是痛并快乐着了。
学院的地基一天比一天扎实,围墙也立起来老高,连未来各个学院的区域划分都清晰可见了。
顾念一叉着腰,站在工地旁一处高地上,看着这片初具规模的“未来最高学府”,心里头是既自豪又发愁。
自豪的是,这玩意儿眼看就要从图纸变成现实了。
发愁的是,楼盖好了,老师(暂时)也有了,可学生呢?总不能把这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学院,当成少数权贵子弟镀金的地方吧?那跟她想改变的“大秦命运”有个毛线关系?
她琢磨这事儿好几天了,吃饭不香,连捣鼓新农具都有点提不起劲。满脑子就盘旋着一个问题:怎么招学生?
按她最朴素的想法,那当然是“人人都有书读”!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就先乐了。
“人人有书读?在这公元前两百多年?我怕不是在想屁吃……”她自嘲地摇摇头。
现实是,笔墨纸砚对普通人家都是奢侈品,更别说专门抽出劳动力来读书了。
但让她完全向现实低头,搞成纯贵族学校,她又一万个不乐意。
“不行,总得试试……哪怕开个小口子呢?”她嘟囔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开始薅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