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萱抬起头,眼中含着水光,那是喜悦,是放松,亦是全然的托付。她轻轻靠进杜远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坚实和温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夕阳曾将河滩染成一片赤金,水流在那里拐了个弯,冲积出一片柔软的沙洲。一只河蚌正懒洋洋地张开两片粉色的壳,露出内里月光般柔润的珠光,享受着落日最后的暖意。
就在这时,一道细长的影子掠过水面。
那是一只灰鹬,铁灰色的羽毛在夕照里泛着冷光。它尖喙如针,长腿轻点,悄无声息地落在离蚌不远处的浅滩上。它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片毫无防备的柔软。
鹬鸟的动作快如闪电,修长的脖颈猛地一弹,尖喙直刺蚌肉!
“咔!”
就在电光火石间,河蚌的两壳以惊人的速度猛然合拢。那不是简单的闭合,而是积蓄了河底无数个日夜的力量,像一道突然落下的铁闸。坚硬的蚌壳死死夹住了鹬鸟那未来得及收回的长喙,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鹬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住了,它剧烈地扑扇着翅膀,试图挣脱。铁灰色的羽毛纷纷扬扬地落下,搅乱了平静的水面。可蚌壳纹丝不动。
“松开!”鹬鸟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它用尽全身力气甩动头颅。回答它的是蚌壳更深的嵌入。老蚌沉默着,将所有生命力都凝聚在这紧闭的双壳上。
鹮鸟被这沉默激怒了,也感到了恐惧。它开始更加疯狂地挣扎,单脚在沙地上刨出凌乱的坑洼,翅膀拍打得水花四溅。它拖着沉重的蚌壳,踉跄着,时而试图飞起,时而又被拽回地面。
河蚌则像一颗顽固的巨石,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它被拖得在沙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壳上沾满了泥沙,却始终没有一丝缝隙。
它们的搏斗从浅水滚到沙滩,又从沙滩滚到芦苇边。夕阳渐渐沉下西山,最后一丝暖意被晚风带走。
它们的力气都在流逝——鹬鸟的挣扎不再那么有力,河蚌的紧闭也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可谁也不肯先放弃,这场争斗早已超越了最初的饥饿与自卫,变成了一场关于尊严、关于固执、关于谁先低头的意志较量。
它们僵持在暮色渐浓的河滩上,一个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喘息,一个壳缘微微颤抖,都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新房内,红烛安静地燃烧,流下喜悦的泪。杜远与王萱静静相拥,在这片来之不易的宁静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再无任何隔阂。
“远哥……”她轻声唤道。
“嗯?”杜远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我们……终于真正在一起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慨与无限的幸福。
“是啊,”杜远将她搂得更紧,唇角扬起满足而温柔的弧度,“这还只是开始,萱儿。往后余生,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相拥。窗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悄然退去,预示着新的一天,以及他们共同的全新生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