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李承乾的感动(2 / 2)

说着,杜远像变戏法似的,让人取来了一副他亲手设计、由将作监巧匠精心打造的双腋拐杖。拐杖木质光滑,高度可灵活调节,腋窝支撑处细心地包裹着厚厚的软牛皮,手感舒适。

李承乾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副拐杖。它既是未来一段时间他将依赖的工具,也象征着他暂时无法摆脱的“残障”状态。

但杜远周到的考虑,又让他感受到一种被尊重和理解的支持。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承诺:“杜县伯金玉良言,孤定当谨记于心,绝不敢违。此番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孤……铭记五内。

然而,就在杜远和孙思邈的车驾刚刚驶离皇城不久,大唐帝国的权力中枢——两仪殿内,早已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猛烈爆发。

今日的常朝,气氛格外肃杀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世民,面沉似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丹陛下的臣子们。

果然,以裴寂、萧瑀为首的一干老臣,迫不及待地出列发难。他们深谙攻击策略,并未直接指责太子,而是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杜远、李恪,并隐隐将孙思邈也拖下水。

裴寂手持象牙笏板,步至御阶中央,声音洪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陛下!臣有本奏!闻东宫为太子殿下疗伤,所用之术,实乃旷古未闻之骇异之法!剖割血肉,直视筋骨,更以金铁之物植入体内!

此等行径,非我华夏医道正传,形同巫蛊妖术!杜远此人,出身微末,凭借些许奇技淫巧,蛊惑圣心,竟敢将太子殿下千金之躯置于刀锯之下,其行径令人发指,其心可诛!”

萧瑀紧随其后,须发皆张,情绪显得尤为激动,他几乎是指着虚空控诉:“吴王李恪,身为天潢贵胄,不知劝导陛下秉持正道,反而亲执利刃,行此近乎庖厨屠戮之事,有亏皇子德行,枉顾人伦纲常!

孙思邈枉称药王,竟附议此等悖逆疗法,实乃医门败类,有负陛下信任!陛下!太子殿下如今虽看似暂安,然体内存留异物,犹如抱虎枕蛟,后患无穷!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即刻将杜远、李恪、孙思邈三人缉拿,交有司严加审讯,以正国法,以安天下之心!”

他们的门生故旧也纷纷出列表态,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将杜远的方法贬斥得一无是处,仿佛太子眼下状况平稳纯属侥幸,大祸转眼就会降临。一时之间,要求严惩“罪魁祸首”的声浪高涨,颇有些群情汹汹、逼宫问责的架势。

龙椅上的李世民,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早已预料到这场风波,但亲耳听到这些老臣在太子尚未完全脱离危险时,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攻击功臣,尤其是将恪儿也卷入其中,心中怒火翻腾,几乎难以自抑。但他深知,此刻需要的是冷静与制衡。

就在这时,房玄龄稳步出列,声音沉稳如山,直面汹涌的指责:“裴公、萧公,诸位同僚,请稍安勿躁。太子殿下伤情危重,太医署束手无策,此乃众人皆知。

杜县伯之法,虽前所未有,然其理路,乃是直捣病源,正合《内经》‘治病必求于本’之要义。如今殿下已安然度过最险之期,伤势日趋平稳,此乃事实,足可证明此法有效,至少是当下唯一可行之策。

岂能因疗法新奇,便不问青红皂白,遽然定罪?若固守陈规,坐视太子殿下终身残疾,岂是忠臣良医所为?”

性情耿直的程咬金早已按捺不住,他猛地跨出一步,声若洪钟,震得殿内嗡嗡作响:“俺老程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俺就知道,杜小子和吴王殿下是豁出性命去救太子!现在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你们这帮人倒好,跳出来指手画脚,喊打喊杀!俺看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不是就盼着太子殿下好不了,你们好另攀高枝啊?!”

他这话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顿时让裴寂等人面色铁青,尴尬不已。

魏征也冷着脸出班,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陛下!当下第一要务,乃是太子殿下静心康复!杜远等人之功过是非,当以最终结果论处。

如今殿下伤体未愈,便急于罗织罪名,兴师问罪,非但令奋力救治者心寒,更会惊扰东宫,影响殿下康复,实乃添乱之举,于国于家,有百害而无一利!臣以为,此事当暂搁争议,待太子殿下凤体康健之后,再行评议不迟!”

朝堂之上,顿时形成了鲜明的两派。支持杜远和李恪的官员(多是务实派、少壮派或与杜远有利益往来者)与裴寂等守旧元老激烈辩论,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李世民高坐龙庭,听着魏征等人能秉持公心,维护功臣,另一方面也对裴寂等人固守立场、罔顾事实、甚至可能包藏私心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厌烦与无力。

他明白,这场因太子腿伤而引发的风波,早已超越了医疗本身,演变成了一场关于权力、观念和未来朝局走向的激烈博弈。

他必须运用全部的智慧和权威,稳住这艘帝国的巨轮,为承乾的康复赢得宝贵的时间和空间。而杜远所带来的这场医学变革,其引发的涟漪,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击着大唐王朝最核心的权力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