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见状连忙虚扶一下,态度很是客气:“孙神医万万不可多礼!朕……呃,老夫来此,是客,倒是叨扰神医清修和救死扶伤的正事了。该是老夫向你见礼才是。”
李恪紧随其后,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朗沉稳:“孙儿李恪,拜见皇爷爷!”如今的李恪,身姿挺拔,常年在杜家村历练,协助孙思邈处理医学院诸多繁杂事务,褪去了不少在长安时的青涩与拘谨,皮肤微黑,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沉稳和干练,眼神坚定,身上有种不同于深宫之中其他皇子的独特气质,那是一种亲手做过实事、管理过具体事务的从容。
李渊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也颇为喜爱的孙子,如今在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上似乎洗去了浮华,找到了真正能施展拳脚的位置,眼中不禁流露出由衷的欣慰与赞赏之色。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李恪结实的手臂肩膀:“好小子!壮实了!也更有精神头了!听说你在这里帮着孙神医将医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惠及无数百姓?很好!非常好!男儿郎正该如此,做点于国于民有益的实实在在的事情!比困在长安城里,跟那些纨绔子弟斗鸡走马强过百倍!”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仅容周围几人听见,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度:“恪儿,你记住,在这里,就放开手脚,按着你自己的本心和判断去做,做你认为对的事,学真正有用的学问。
有什么难处,或者……有哪个不长眼、不开面的敢给你委屈受,”李渊的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远处,“尽管来告诉皇爷爷!老夫还没老糊涂呢,这把老骨头,还能替我孙儿撑一撑腰,说几句话!”
这番毫不掩饰的回护与鼓励,说得李恪心头猛地一热,一股酸涩与豪情交织的情绪涌上喉头,眼眶都有些发热。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却无比坚定:“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谢皇爷爷!”
一番寒暄见礼过后,杜远才笑着上前,从容安排道:“太上皇,公主殿下,村中条件简陋,比不得宫中万一。不如就委屈二位,暂歇在寒舍吧。别的没有,就是空房子还算多,也收拾得干净,环境相对清静些。”
杜家如今的宅院经过几次扩建,早已不是当初的农家小院,而是数进深的院落,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一应俱全,确实宽敞轩朗。加之杜远喜静,家中仆从也不多,大部分厢房都空置着,随时可以收拾出来待客。
这个安排,可把一旁的李丽质给高兴坏了!她极力维持着公主的端庄仪态,才没有当场欢呼出声,但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里瞬间迸发出的璀璨光彩,和嘴角那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不断向上扬起的甜美弧度,彻底出卖了她内心如同小鹿乱撞般的雀跃与欣喜。能住在杜远哥哥家里!
这意味着可以时常见到他,可以离他的生活、他的世界更近!或许清晨能偶遇他在院中练拳,傍晚能听见他书房传来的读书声……她连忙点头,声音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甜意:“好好好!就听杜远哥哥的安排,住这里最好!”
李渊人老成精,何等眼力,瞥了一眼瞬间变得娇羞无限、眼波流转的孙女,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坦然、似乎纯粹只是出于方便和省事考虑的杜远,心中顿时了然,不由莞尔一笑,捋着胡须道:“也好,客随主便,那就叨扰杜小友了。也省得你们再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地去准备什么行辕,反而搅得村里不安宁。”
于是,李渊和李丽质便在杜远的府邸中安顿了下来。李丽质精心挑选了一处离杜远书房不远不近、恰好隔着一处小巧玲珑的花园、景致却极好的独立小院,推开窗便能望见杜远书房外的回廊。
她的心情,如同院中春日里灼灼绽放的海棠花一般,明媚而充满期待。而李渊的到来,也确实如长孙皇后所期望的那样,如同一尊无形却重量千钧的守护神,暂时镇住了那些可能从四面八方袭向杜家的暗流与恶意。
杜家村,因为这位老者的到来,似乎笼罩在一层祥和而安稳的氛围之中,变得更加宁静难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