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那亩“仙田”的产量最终粗略估算了出来,结果让所有参与了称量(用的是村里最大号的斗)的村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红薯足足起了三十三石还多!玉米也掰了将近十八石!(注:按唐制一石约59公斤,但小说中为突出效果和计算方便,可采用用户设定一石=119斤的概念,则亩产数字会显得极其夸张,但考虑到红薯玉米的现代高产特性及小说夸张风格,可以接受)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杜远当初保守估计的“好几十石”,彻底击穿了唐朝农夫们对粮食产量的认知极限。
消息像长了翅膀,但只限于杜家村内部扑腾。每一个听到这数字的村民,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然后就被拉到杜家院子里,看着那堆成真正小山的金黄玉米和紫红红薯,当场石化,继而陷入一种极度狂喜又极度惶恐的状态。
狂喜的是,这仙种若是能推广开来,何愁温饱?哪里还会饿死人。
惶恐的是,这泼天的富贵(对农民来说,粮食就是最大的富贵),他们这小村子接得住吗?万一传出去……整个村子将会受到灭顶之灾。
杜老汉作为一村之长,关键时刻显露出了决断力。丰收的狂喜过后,他立刻意识到了巨大的风险。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这等能活人无数、甚至动摇世家大族根基(他们靠的就是掌控粮食和土地)的仙种,一旦被外界知晓,尤其是被那些强大的世家豪族或者心思不正的官吏知道,等待杜家村的,绝不是福气,而是灭顶之灾!轻则种子被抢夺一空,重则全村被控制起来成为奴役的种植工具,甚至可能被彻底抹去以保守秘密。
当晚,杜老汉以村正的身份,让杜子腾杜子鄂他们挨家挨户去通知:每家当家的主事人,立刻到杜家开会,事关全村生死,不得缺席!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村民们心中惴惴,但又隐隐猜到与那仙种有关。很快,杜家那不算大的堂屋里,就挤满了杜家村二十多户人家的户主,都是些满脸风霜、眼神里带着期盼和紧张的汉子。屋里挤不下,有些人就站在门口窗外,屏息凝神。
油灯摇曳,映照着杜老汉异常严肃的脸。他没有废话,直接指着堂屋角落那堆显眼的粮食,开门见山:“乡亲们,都看到了吧?远儿弄回来的仙种,丰收了。红薯,亩产三十三石往上!玉米,十八石!”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确切的、天文数字般的产量,人群中还是发出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以及压抑不住的惊呼。
“三十多石?!老天爷……”
“这……这得救活多少人命啊!”
杜老汉抬手压下议论,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是!这也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今天叫大家来,就是要立个规矩!这仙种的事,在咱们自己能保住、能推广开之前,绝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特别是不能让外村人,不能让那些世家大族、豪强地主知道!谁要是说漏了嘴,就是把全村老小往死路上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今天,咱们就在这儿立下盟誓!谁家要是泄密,甭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一经发现,立刻逐出杜家村,永不许回来!他家的地、屋,由村里收回!咱们都是吃过苦、挨过饿、死里逃生躲到这山坳里的人,应该明白这粮食、这种子,就是咱们的命!谁想断我们的活路,我们就先跟他拼命!同意的,就吱个声!”
“同意!”
“必须的!谁乱说打断他的腿!”
“村长放心,俺们晓得厉害!”
“谁敢往外说,俺第一个不答应!”
群情激昂,没有任何人反对。活命的希望就在眼前,谁也不想因为管不住嘴而失去它,更不想成为全村的罪人。这种在苦难中凝结出的朴素共识和生存智慧,比任何律法都更有约束力。
“好!”杜老汉脸色稍霁,“远儿说了,这些粮食,除了留下咱们自己吃和明年做种的,多余的,可以分给大家尝尝鲜,也让你们家里人都知道知道,咱们未来的好日子是啥滋味!明年开春,远儿会把种子分给大家,每家都有!但是,都给我把嘴巴管严实了!吃了啥,看到了啥,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