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药味,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苏晚手里拎着刚买的水果,站在病房门口,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跟厉沉舟说话——上次他绑走李大夫的事之后,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当护工推开病房门的瞬间,苏晚手里的水果袋“啪”地掉在地上,苹果滚了一地,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厉沉舟被绑在那张冰冷的单人床上,四肢都被宽大的束缚带牢牢固定着,连肩膀和腰部都缠了好几圈,动弹不得。他的病号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的嘴角不停抽搐着,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而床边,李大夫正拿着一个黑色的电击器,电极片紧紧贴在厉沉舟的太阳穴上。电流接通的瞬间,厉沉舟的身体猛地绷紧,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微弱的呻吟瞬间变成凄厉的尖叫,可他的嘴被布条堵着,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听起来格外惨烈。
更让苏晚目眦欲裂的是,厉沉舟的病号服下半身已经湿透,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在病房里——他被电得大小便失禁了。
可李大夫像是没看见一样,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手指还在不断加大电击器的强度,嘴里念叨着:“让你绑我!让你打我!现在知道疼了吧?我看你还敢不敢闹!”
“住手!你快住手!”苏晚终于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冲过去,想把李大夫手里的电击器打掉。可李大夫一把推开她,恶狠狠地说:“你别管!这是医院的规定,他这种疯子就该这么治!”
“规定?哪条规定让你这么折磨人?!”苏晚被推得跌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厉沉舟因为持续的电击,身体已经开始微微痉挛,眼神里满是绝望,她的心像被无数把刀割着,疼得快要炸开。
她的目光扫过床头柜,那里放着一把水果刀——是她刚才带来的,本来想给厉沉舟削苹果吃,现在却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武器”。苏晚几乎是凭着本能,爬过去抓起水果刀,猛地站起来,眼神里的恐惧被滔天的愤怒取代。
李大夫还在专注地“折磨”厉沉舟,完全没注意到苏晚的动作。直到苏晚走到他身后,他才感觉到不对劲,刚想回头,就感觉脖子上一凉——水果刀的刀刃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颈动脉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把电击器关了。”苏晚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立刻,马上!”
李大夫的身体开始发抖,他能感觉到刀刃的锋利,也能看到苏晚眼里的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随时可能同归于尽的眼神。他不敢再反抗,哆哆嗦嗦地松开手,电击器“啪”地掉在地上,电流断开的瞬间,厉沉舟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病床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解开他的束缚带。”苏晚又命令道,刀刃又往李大夫的脖子上贴了贴,已经能感觉到皮肤被划破,一丝温热的血液渗了出来。
李大夫不敢怠慢,赶紧转身,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解束缚带的扣子,费了好一会儿劲,才把厉沉舟身上的束缚带一一解开。苏晚看着厉沉舟浑身是汗、狼狈不堪的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可手里的刀却丝毫没有放松。
“你……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李大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没想到苏晚会这么疯狂,更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我不该这么对他……我错了……”
“错了?”苏晚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你把他电得大小便失禁,你把他当成畜生一样折磨,现在说一句错了就完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护工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吓得不敢动:苏晚拿着水果刀架在李大夫脖子上,李大夫脖子上还在流血,厉沉舟瘫在床上,病房里一片狼藉。
“苏晚!你快把刀放下!有话我们慢慢说!”护工组长赶紧开口,生怕刺激到苏晚,“李大夫知道错了,我们会处理他的,你别做傻事!”
苏晚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厉沉舟,他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苏晚的心一软,手里的刀稍微松了点——她不能再错下去,她要是杀了李大夫,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厉沉舟了。
可李大夫却以为苏晚怕了,突然用力推开她,转身就想跑。苏晚没防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护工们赶紧冲上去,一边抓住李大夫,一边把苏晚拉到一边。
“快!把李大夫带出去包扎!再叫医生来给厉沉舟检查!”护工组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病房里瞬间乱成一团。
苏晚坐在地上,看着被护工带走的李大夫,又看着被医生围住的厉沉舟,眼泪还在不停掉。她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来看厉沉舟了。可她不后悔——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拿起那把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厉沉舟被折磨死。
后来,李大夫因为违规使用电击治疗、虐待病人,被医院开除,还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而苏晚,虽然因为持刀威胁他人被警察带走调查,但考虑到她是为了保护厉沉舟,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最终只是受到了警告处分,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
只是,精神病院再也不允许苏晚探望厉沉舟了。苏晚只能站在精神病院的大门外,远远地看着里面的高楼,不知道厉沉舟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好好的照顾,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想起她。
有时候,苏晚会买上一篮厉沉舟爱吃的苹果,放在精神病院的门口,拜托护工转交给厉沉舟。她不知道护工会不会真的转交,也不知道厉沉舟能不能吃到,可她还是坚持这么做——这是她唯一能为厉沉舟做的事了。
海边的菊花又开了,金灿灿的一片,像极了他们曾经一起种下的那些。苏晚坐在菊花丛里,看着远处的大海,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她和厉沉舟还有没有再见的一天,也不知道厉沉舟能不能再恢复正常,可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厉沉舟能走出精神病院,能再回到海边,能再和她一起,看看这些盛开的菊花,吹吹海边的风。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给木屋的地板镀上一层暖橙。苏晚拎着刚买的菜推门进来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不像厨房刀具的味道,反而更像是金属摩擦时留下的气息。她皱了皱眉,把菜放在餐桌上,刚想喊厉沉舟的名字,就听到里屋传来“咔嗒、咔嗒”的轻微声响,像是有人在撬什么东西。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厉沉舟自从从精神病院出来后,虽然情绪稳定了不少,却总有些神神叨叨的举动,前几天还说要“藏点重要东西”,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声响竟像是从里屋的保险柜方向传来的。她放轻脚步,慢慢往客厅和里屋的隔墙边挪,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里屋的厉沉舟完全没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他蹲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一根磨尖的金属条,正费力地往锁孔里捅——这保险柜是他前阵子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说要用来放“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可买回来才发现忘了问密码,只能想着自己撬开。金属条卡在锁孔里,他咬着牙使劲掰,额头上渗出细汗,“咔嗒”一声脆响,锁芯似乎松动了些,他刚想高兴,就听到外屋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是苏晚回来了!
厉沉舟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苏晚解释这个保险柜,更没准备好让她知道自己“藏秘密”的事——那些秘密里,有他偷偷藏起来的旧照片,有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复仇计划”,还有一小瓶他从老家带来的、没来得及处理的百草枯。他慌乱地把金属条塞进口袋,看了一眼敞开的衣柜,又看了看靠墙的杂物间,最终还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杂物间,轻轻关上了门。
杂物间和客厅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土墙,墙上还留着一道细小的裂缝。厉沉舟屏住呼吸,透过裂缝往外看——苏晚正站在里屋门口,眼神疑惑地盯着保险柜,伸手摸了摸柜门上的划痕,眉头皱得更紧了。
“沉舟?你在里面吗?”苏晚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晃了晃门——她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怎么现在没人回应?
厉沉舟躲在杂物间里,大气都不敢喘。杂物间里堆满了旧箱子和废弃的农具,一股霉味钻进鼻腔,他却不敢动一下,生怕发出声音被苏晚发现。他能清楚地听到苏晚的呼吸声,能看到她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甚至能感觉到她离那道裂缝越来越近,近到他仿佛能看到她眼里的疑惑。
苏晚站在里屋,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衣柜门是关着的,床底下空荡荡的,只有那个杂物间的门虚掩着。她犹豫了一下,慢慢朝杂物间走去,手已经快要碰到门把手了。就在这时,外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喂?”苏晚赶紧转身去接电话,是温然打来的,说饭馆里出了点事,想让她过去帮忙。她匆匆应了几句,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里屋,心里的疑惑还没解开,却只能先拿起包往外走,“沉舟,我出去一趟,你要是回来了,记得把菜放进冰箱里!”
听到苏晚关门的声音,厉沉舟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杂物间的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靠在墙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透过裂缝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眼神里满是复杂——他既庆幸自己没被发现,又有点失落,好像刚才躲起来的举动,让他和苏晚之间又隔了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才慢慢从杂物间里爬出来。他走到保险柜前,看着那道被撬开一半的锁孔,又看了看苏晚放在餐桌上的菜,心里突然有点愧疚。他蹲下来,把金属条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在一边,又找来一块布,仔细擦着保险柜门上的划痕,像是想把自己刚才的举动彻底抹去。
可擦着擦着,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他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旧照片、“复仇计划”和那瓶百草枯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又把保险柜锁好,把钥匙藏在床底下的一个旧盒子里。他看着桌上的东西,嘴里小声嘟囔着:“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这些事,不能让你知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藏秘密了。”
他把那些“秘密”重新放回保险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走到餐桌前,把苏晚买回来的菜放进冰箱。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心里既期待苏晚回来,又有点害怕——他不知道下次再被苏晚发现异常时,自己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躲过去,更不知道这些藏在保险柜里的“秘密”,会不会成为他和苏晚之间永远的隔阂。
窗外的霞光渐渐褪去,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厉沉舟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个藏钥匙的旧盒子,眼神空洞地看着门口,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苏晚刚才的声音,能感觉到刚才躲在杂物间里时,那道薄薄的土墙两边,两人各自的心跳声。他知道,自己和苏晚之间,好像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毫无保留的日子了,那道墙,不仅隔在了杂物间和客厅之间,也悄悄隔在了他和苏晚的心里。
傍晚的风裹着饭馆后厨飘来的油烟味,吹得温记小馆的招牌轻轻晃。厉沉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对面的温然,眼里带着点笑意。桌上摆着两盘菜——一盘蒜蓉青菜,一盘清蒸鱼,都是不辣的,显然是特意按照他的口味点的。
“你知道我的老家是哪的吗?”厉沉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语气里带着点故意卖关子的调侃,“就是那种……吃一点辣就会……”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皱起眉头,嘴巴微微张开,还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副又辣又难受的表情,像是刚吃了一口超辣的辣椒,连眼角都微微泛红。
温然被他逗得笑出声,伸手递了张纸巾过去:“知道知道,你老家在江南,吃不了辣,沾一点辣椒就要喝水半天,以前在公司聚餐,你可是全桌唯一一个点清汤锅底的人。”她的声音带着点亲昵,眼神里也满是熟稔的笑意,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厉沉舟放在桌上的手,两人都没躲开,就这么轻轻碰着,气氛里透着点暧昧的甜。
厉沉舟看着温然的笑,也跟着笑起来,刚想再说点什么,却没注意到,饭馆窗外的人行道上,苏晚正提着刚买的水果,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
苏晚本来是想着厉沉舟说晚上想吃水果,特意绕路去水果店买了他爱吃的苹果和橙子,想早点回家给他洗水果吃。可路过温记小馆时,她无意间往窗户里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让她心脏瞬间揪紧的一幕——厉沉舟和温然坐在一起,距离那么近,手还轻轻碰着,厉沉舟脸上带着她许久没见过的轻松笑意,而温然看他的眼神,那种亲昵和暧昧,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尤其是厉沉舟刚才那个故意装出来的痛苦表情,还有温然那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更是让苏晚觉得喉咙发紧。她知道厉沉舟吃不了辣,也知道他老家在江南,这些都是他以前跟她说过无数次的事,可现在,他却在跟温然分享,还对着温然做那种撒娇似的表情,而她这个正牌女友,却像个外人一样,站在窗外,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苏晚手里的水果袋微微晃动,苹果在袋子里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可她却丝毫没察觉。她就那么站在窗外,看着里面的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厉沉舟给温然夹菜,看着温然给厉沉舟倒饮料,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厉沉舟出院后,说要跟她好好过日子,说要一起种菊花,一起看海;想起他前几天还说想吃她做的红烧肉,说以后晚饭都要跟她一起在家吃;想起她刚才还在想着赶紧回家,给厉沉舟洗水果,让他吃着水果看电视……可现在看来,那些话,那些约定,好像都成了笑话。
温然似乎察觉到了窗外的目光,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苏晚的眼睛。她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也赶紧从厉沉舟的手上挪开,轻轻碰了碰厉沉舟的胳膊,小声说:“沉舟,外面……外面好像有人。”
厉沉舟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当看到苏晚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受伤和难以置信时,他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又僵在了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晚。
苏晚看着他们两人的反应,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她没再停留,也没走进饭馆质问他们,只是慢慢转过身,提着水果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风还在吹,饭馆里的笑声和说话声隐约传来,却像魔咒一样,缠绕在苏晚耳边。她走到街角,再也忍不住,靠在墙上,慢慢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打湿了裤腿。手里的水果袋被她紧紧抱着,苹果的清香混着眼泪的咸味,显得格外刺眼。
她不知道厉沉舟和温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们是旧情复燃,还是只是普通朋友间的玩笑,可刚才那一幕,那种亲昵的氛围,却让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厉沉舟说的“好好过日子”。她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想起自己为了厉沉舟,一次次包容他的疯癫,一次次原谅他的过错,甚至为了他跟医生动手,可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的场景。
而饭馆里,厉沉舟再也没了刚才的兴致,他看着苏晚消失的方向,心里满是慌乱和愧疚。他赶紧站起来,对温然说:“我得走了,我要去找苏晚解释。”
温然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吧,跟她好好说,别吵架。”
厉沉舟没再多说,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冲出饭馆时,街上已经没了苏晚的身影。他沿着人行道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苏晚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急切和慌乱,可回应他的,只有傍晚的风声和偶尔路过的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他跑了很久,直到跑到海边的木屋门口,才看到苏晚蹲在木屋前的菊花丛旁,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水果袋,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刚哭过。
“晚晚!”厉沉舟快步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想伸手碰她,却被苏晚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