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傍晚,天暗得早,风裹着冷意往楼道里钻,苏晚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是厉沉舟下班回来了。她擦了擦手,笑着往门口走:“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炖了你爱吃的萝卜排骨汤,再晚一会儿就凉了。”
钥匙转动的声音有点滞涩,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苏晚刚想伸手去接厉沉舟的公文包,目光扫过他肩膀以上的位置时,整个人瞬间僵住,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厉沉舟就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上班的灰色西装,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可他的脖子往上,空荡荡的——没有脑袋,只有平整的脖颈断面,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就像天生就没有头一样。
“厉……厉沉舟?”苏晚的声音发颤,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脖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你……你的脑袋呢?”
厉沉舟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闷闷的却很清晰:“哦,你说脑袋啊。刚才下班路上遇到个乞丐,他找我要脑袋,我想着这玩意留着也没什么用,就给他了。”
“给……给乞丐了?”苏晚听得目瞪口呆,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去摸他的脖子,又怕冒犯到他,手停在半空中,“你疯了?脑袋怎么能随便给人?没有脑袋你怎么活啊?”
“怎么不能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厉沉舟的声音带着点无所谓,甚至还抬了抬胳膊,像是在证明自己没事,“再说了,之前不也试过断头重生吗?大不了再长一个呗,多大点事。”
苏晚这才想起之前厉沉舟断头重生的事,心里稍微松了点,但还是觉得荒唐:“嗨,也是,反正能长,丢了就丢了,回头再长一个就是。”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的脖子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怪怪的。
厉沉舟“嗯”了一声,径直往餐厅走,还熟练地拉开椅子坐下:“排骨汤呢?我饿了,赶紧盛一碗给我。”苏晚赶紧去厨房盛汤,端到他面前时,才想起他现在没有嘴,怎么喝汤?
“你……你没有嘴,怎么吃饭啊?”苏晚把汤碗放在桌上,有点哭笑不得。
“哦,忘了这茬。”厉沉舟的声音顿了顿,“没事,等新脑袋长出来再吃,先放着吧。”
苏晚只能把汤碗盖好,又把菜都放进冰箱,心里琢磨着新脑袋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她坐在厉沉舟对面,时不时瞟一眼他的脖子,越看越觉得神奇——之前断头重生是断了再接,这次直接把脑袋给人了,还能再长,这能力也太离谱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苏晚突然指着厉沉舟的脖子,惊讶地喊:“厉沉舟!你快看!你脖子上有东西!”
厉沉舟愣了一下,大概是自己看不见,只能问:“什么东西?是不是新脑袋开始长了?”
“是啊!”苏晚凑过去,仔细看着他的脖颈断面,“长了个小肉芽,粉粉的,跟小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还软软的!”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肉芽温热的,还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厉沉舟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真的?那太好了,赶紧长,我还等着喝汤呢。”
接下来的时间,苏晚几乎每隔十分钟就去看一眼那肉芽,看着它一点点变大。到睡觉的时候,肉芽已经长到蚕豆大小,还能隐约看到眉眼的轮廓,苏晚越看越觉得熟悉——这轮廓,跟厉沉舟原来的脸一模一样!
“你看看,都有最新的小面孔了,还是你曾经那个面孔!”苏晚躺在床上,摸着厉沉舟脖子上的小肉芽,忍不住笑,“现在有一个拇指那么大了,眼睛和鼻子的印子都出来了,太神奇了!”
“跟原来一样就行,别长歪了。”厉沉舟的声音从胸腔里传来,带着点困意,“我困了,先睡了,明天再看。”
苏晚“嗯”了一声,也闭上眼睛,心里满是期待,想看看明天新脑袋能长多大。
第二天一早,苏晚一醒就赶紧去摸厉沉舟的脖子,一摸就乐了——新脑袋已经长到拳头那么大了,眉眼清晰,连头发都冒出了点黑色的小绒毛,嘴巴也能看出形状,就是还没完全张开,像个缩小版的厉沉舟,特别可爱。
“厉沉舟,醒醒!新脑袋长到拳头大了!”苏晚推了推他,兴奋地说,“头发都长出来了,跟你原来的发型一样,还是短发!”
厉沉舟慢慢醒过来,大概是能感觉到新脑袋的存在,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这么快?那今天能长好吗?我都快饿死了。”
“应该差不多,昨天半天就长到拇指大,今天一天肯定能长好。”苏晚赶紧起床去做早餐,时不时就跑回卧室看一眼,看着新脑袋一点点变大,上午十点左右,耳朵长出来了;中午的时候,嘴巴能微微张开了;下午两点,眼睛能慢慢睁开一条缝,虽然还看不清东西,但已经能感受到光了。
厉沉舟也越来越兴奋,时不时就问苏晚:“能吃饭了吗?能看见东西了吗?”苏晚每次都耐心地告诉他:“快了快了,再等等,等完全长好就能吃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苏晚再次去看时,新脑袋已经完全长好了——跟厉沉舟原来的脸一模一样,连眼角的那颗小痣都没差,头发也长到了合适的长度,清爽的短发,看起来比之前还精神点。厉沉舟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能看清东西了,朝着苏晚的方向笑了笑:“终于长好了!我要喝汤!”
苏晚赶紧去厨房把排骨汤热好,盛了一大碗端到他面前。厉沉舟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汤,还不忘吃两块排骨,吃得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好几天。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苏晚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怎么样?新脑袋用着还顺手吗?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厉沉舟咽下嘴里的肉,点点头:“顺手!跟原来的一样,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饿坏了。”他又喝了一口汤,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乞丐拿了我的旧脑袋,不知道能干什么用,不会也长个跟我一样的人吧?”
苏晚愣了一下,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不能吧?你的脑袋是你的,别人拿了也没用,说不定早就扔了。”
厉沉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没再纠结,继续埋头喝汤。
吃完饭,厉沉舟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擦着头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还时不时挤挤眼睛、咧咧嘴,像是在检查新脑袋的功能。“跟原来一模一样,连我挤眼睛的习惯都一样。”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转身对苏晚说,“以后再有人要脑袋,我还给他,反正能长,还能换个新的,多好。”
苏晚赶紧拦住他:“别啊!就算能长,也不能随便给人啊!万一哪天长不出来了怎么办?再说了,没脑袋的日子多不方便,连饭都吃不了。”
厉沉舟想了想,觉得苏晚说得对:“也是,那以后不给了,除非万不得已。”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正常上班,同事们都没发现他换了个脑袋——毕竟跟原来一模一样,谁也没往这方面想。只有苏晚知道,他现在的脑袋是新长的,偶尔还会调侃他:“你的新脑袋用着还习惯吗?要不要再长一个试试别的发型?”
厉沉舟每次都笑着说:“不用了,这个就挺好,再长太麻烦,还得饿肚子。”
有一天,厉沉舟下班回家,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递给苏晚:“给你买的草莓,你爱吃的。”苏晚接过草莓,刚想洗,就听见厉沉舟说,“今天路上又遇到那个乞丐了,他还问我要脑袋,我说我新长的,不能给,他还挺失望。”
苏晚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他还敢要?你没揍他啊?”
“没有,他也挺可怜的,就是有点奇怪,别人要饭要钱,他要脑袋。”厉沉舟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不过我跟他说了,以后别找我要了,我不给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苏晚洗了草莓,递了一颗给厉沉舟:“最好别再来了,不然每次都给你要走脑袋,我还得天天看着你长脑袋,多累啊。”
厉沉舟咬了一口草莓,甜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他笑着说:“放心,以后不给了,好好跟你过日子,再也不折腾了。”
苏晚看着他吃草莓的样子,心里满是踏实。虽然厉沉舟总是做些荒唐事,还有这么离谱的能力,但他本质不坏,对自己也好,这就够了。她坐在厉沉舟身边,靠在他肩膀上,一起看着电视,手里拿着草莓,偶尔喂他一颗,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大概过了一个月,苏晚突然想起厉沉舟长脑袋的事,忍不住问:“你说你这能长脑袋的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之前断头重生,这次又能重新长,也太神奇了。”
厉沉舟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好像一直都有,小时候摔断过手指,没过几天就长好了,我还以为每个人都这样,后来才知道只有我能。”
苏晚恍然大悟:“原来小时候就有啊,那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他们一开始也吓坏了,后来就习惯了,还跟我说别让别人知道,免得被当成怪物。”厉沉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所以我之前都没告诉你,直到上次断头重生,才被你发现。”
苏晚点点头,心里理解了——这种特殊能力,确实不能随便让人知道,不然难免会惹麻烦。她握住厉沉舟的手:“以后我帮你保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管你有什么能力,我都陪着你。”
厉沉舟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嗯,咱们好好过日子,永远在一起。”
从那以后,苏晚再也没提过厉沉舟长脑袋的事,厉沉舟也没再把脑袋给人,更没做过荒唐事。他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家就帮苏晚做家务、做饭,周末的时候陪着苏晚去逛街、看电影,偶尔还会一起去郊外野餐。
有时候苏晚还是会忍不住想,厉沉舟这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每次看到他认真生活的样子,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能在一起,能互相陪伴,能把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这就够了。
又到了冬天,下起了第一场雪,苏晚和厉沉舟一起在阳台上看雪。雪花飘落在窗户上,很快就融化了,厉沉舟从背后抱住苏晚,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明年冬天,咱们去北方看雪吧,听说北方的雪下得特别大,还能堆雪人、打雪仗。”
苏晚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堆个跟你一样的雪人,也要有你这能长脑袋的本事,就算雪人脑袋掉了,也能再长一个。”
厉沉舟忍不住笑出声,在她耳边说:“好,堆个会长大脑袋的雪人,跟咱们一起看雪。”
雪花还在飘,屋里暖烘烘的,苏晚靠在厉沉舟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会有很多未知的事情,但只要有厉沉舟在身边,只要他们一直这样互相陪伴、互相珍惜,就没有什么能打败他们。他们会一起经历更多的春夏秋冬,一起看更多的风景,一起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美好。
深秋的风裹着黄沙,刮得人睁不开眼。原本热闹的镇子,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路边偶尔能看到散落的兵器和破损的旗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兵荒马乱的日子,不知从哪天起就突然来了。
苏晚和厉沉舟躲在一间废弃的客栈里,窗户用木板钉死了大半,只留一条小缝透气。苏晚正低头擦着一把捡来的短刀,刀刃上满是锈迹,她擦得格外认真,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防身武器。厉沉舟靠在墙角,手里攥着两个硬邦邦的窝头,那是昨天在镇子外的破庙里找到的,两人省着吃,才勉强撑到现在。
“外面好像没动静了,要不要出去找点水?”厉沉舟凑到窗户缝边,往外看了一眼,黄沙漫天,只能看到远处模糊的树影。
苏晚停下手里的动作,皱了皱眉:“再等等吧,昨天听那些逃难的人说,附近有土匪,专抢粮食和钱财,要是遇到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男人的吆喝声,越来越近。苏晚赶紧吹灭桌上的油灯,厉沉舟也屏住呼吸,两人贴着墙,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哐当”一声,客栈的门被一脚踹开,脚步声杂乱地涌进来,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喊叫:“里面有人没?赶紧出来!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苏晚和厉沉舟对视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了。厉沉舟把苏晚护在身后,慢慢走了出去。
只见大堂里站着十几个身穿古装的土匪,个个手持大刀,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正用三角眼扫视着客栈。
“就你们俩?”络腮胡土匪上下打量着厉沉舟和苏晚,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时,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长得还不错,可惜啊,这兵荒马乱的,活命都难。”
厉沉舟握紧拳头,强压着怒火:“我们身上没值钱的东西,就两个窝头,你们要的话就拿去吧,别伤害她。”
“窝头?”络腮胡土匪嗤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大刀,“老子要那玩意干嘛?告诉你,老子今天不单要钱财,还要脑袋!最近山上缺祭品,正好拿你们的脑袋去祭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