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顺从地跟着护工走,脚步轻得像猫。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两侧的病房门都虚掩着,偶尔能看见里面病人呆滞的脸。走到活动室门口时,他眼睛亮了亮——那间屋子很大,靠墙摆着几张掉漆的沙发,中间空地上堆着几个布偶和积木,十几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病人正散落在各处,有的抱着布偶傻笑,有的蹲在地上搭积木,还有两个围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型立柜转圈,嘴里念念有词。
那立柜是深棕色的,看着有些年头,柜身沉得很,上面摆着几个破旧的陶瓷摆件,柜子腿因为常年磨损,已经有些松动,轻轻一推就会晃悠。厉沉舟的目光在立柜上停了几秒,又扫过那些毫无防备的病人,嘴角悄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护工把他推进活动室,丢下一句“老实点”就关上门走了。厉沉舟没动,就站在门口,像个旁观者似的看着屋里的一切。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病人凑过来,举着个缺了耳朵的布兔子问他:“你是谁呀?要不要玩兔子?”他没搭理,女病人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蹦蹦跳跳跑开了。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活动室里的病人玩得更投入了。那两个围着立柜转的病人蹲在地上,开始抠柜子腿上的木屑;还有三个病人挤在立柜旁边的沙发上,头挨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远处几个搭积木的病人也时不时朝这边看,眼里满是好奇。厉沉舟知道,机会来了。
他慢慢挪到立柜侧面,假装要去拿柜子上的陶瓷摆件。旁边的病人没人在意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扣住立柜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朝侧面一推!
那立柜本就不稳,被他这么一推,瞬间失去平衡,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响动,然后朝着沙发的方向轰然倒下!
“轰隆!”
巨响过后,活动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原本凑在沙发上的三个病人,还有那两个蹲在柜子旁边抠木屑的病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沉重的立柜死死压在了底下。立柜的木板因为撞击裂开几道缝,柜子上的陶瓷摆件摔得粉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那具庞大的立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用脚尖踢了踢立柜的侧面,能感觉到柜子底下传来的微弱动静,可他毫不在意,转身走到墙角,找了个椅子坐下,像没事人一样,低头抠着指甲缝里的灰尘。
旁边的病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那个扎羊角辫的女病人看着倒下的立柜,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几个搭积木的病人吓得缩在角落,浑身发抖;还有个病人以为立柜是自己倒的,竟然傻乎乎地走过去,想伸手把柜子扶起来,可立柜太重,他推了几下,柜子纹丝不动,只好蹲在旁边,嘴里念叨着“倒了……倒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活动室里的哭声和嘀咕声越来越大,却没人来管。直到快到午饭时间,负责看管活动室的两个大夫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饭盒,显然是刚吃完午饭。
“吵什么呢?这么大动静!”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大夫推开门,皱着眉呵斥。当他看到屋里倒下的立柜和哭哭啼啼的病人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坐在墙角的厉沉舟,不耐烦地问:“喂,你!这柜子怎么倒的?”
厉沉舟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指了指那具立柜,声音平淡地说:“不知道啊,刚才玩着玩着就倒了,压着人了好像。”
另一个矮胖的女大夫凑过来,探头看了看立柜底下,只看到几只露在外面的手和脚,心里咯噔一下,却没往最糟的地方想,只以为是病人被压伤了。她推了推男大夫,说:“快,先把柜子扶起来,别压着人了!”
男大夫点了点头,走到立柜旁边,伸手抓住柜子的边缘,对厉沉舟喊:“你过来搭把手!没看见柜子倒了吗?帮忙扶起来!”
厉沉舟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在立柜另一侧,假装要帮忙的样子。男大夫深吸一口气,用力往上抬:“使劲!”厉沉舟也跟着“用力”,可他根本没使劲,只是象征性地搭了把手。好在男大夫力气不小,加上柜子底下的人已经没了动静,少了阻力,柜子慢慢被抬了起来一点。
就在柜子被抬到能看清底下情况的那一刻,男大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柜子底下哪里是什么被压伤的病人?
那五个病人被沉重的立柜压得血肉模糊,身体完全变了形,像几摊烂泥一样摊在地上,鲜血顺着地板的缝隙往下淌,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有的眼睛还圆睁着,眼里满是惊恐;有的肢体扭曲,骨头刺破皮肤露在外面;还有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从散落的衣服碎片辨认出是刚才的病人。
“啊——!”
女大夫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男大夫也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力气瞬间泄了,抓着柜子的手猛地松开!原本被抬起来一点的立柜失去支撑,再次轰然倒下,这一次,正好砸在了男大夫的腿上!
“咔嚓!”
两声清晰的骨裂声在活动室里响起,紧接着就是男大夫撕心裂肺的哀嚎:“我的腿!我的腿!”他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被砸中的腿,疼得浑身抽搐,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头发,脸色白得像纸。
厉沉舟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听到了大夫的哀嚎,看到了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这些都让他感到无比兴奋,就像完成了一件完美的“作品”。
女大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男大夫,转身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嘶吼:“死人了!柜子倒了!压死好几个人!快来人啊!”
她的嘶吼声很快惊动了医院里的其他人。院长刘院长带着几个医护人员和护工急匆匆地跑过来,当他们看到活动室里的场景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倒下的立柜、满地的鲜血、血肉模糊的五具尸体,还有倒在地上哀嚎的男大夫,整个活动室像个地狱般恐怖。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院长吓得浑身发抖,指着厉沉舟,声音都变了调,“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厉沉舟摊了摊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无辜的表情:“不是我啊,柜子自己倒的。他要扶柜子,我还帮了忙呢,谁知道他自己松手了。”
“你胡说!”女大夫哭着喊道,“肯定是你推的!你这个疯子!你杀人了!”
刘院长这才想起当初警察的叮嘱,想起厉沉舟那些血腥的过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自己闯大祸了,这次再也没法敷衍过去了。
“快!快叫救护车!叫警察!”刘院长朝着身边的人嘶吼,声音里满是慌乱和恐惧,“把他控制住!快!别让他再闹事了!”
几个护工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想要抓住厉沉舟。可厉沉舟早有防备,他猛地往后退,抓起地上的一块陶瓷碎片,朝着冲过来的护工挥了过去。碎片划过护工的胳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护工疼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回去。
“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扎谁!”厉沉舟举着碎片,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一步步朝着门口退去。活动室里一片混乱,有人忙着抢救受伤的男大夫,有人忙着报警,还有人吓得缩在角落,没人敢再上前阻拦他。
趁着混乱,厉沉舟猛地拉开活动室的门,冲了出去。走廊里的医护人员和病人看到他手里的碎片和浑身的血迹,都吓得纷纷躲闪。他像一头脱缰的野兽,在走廊里狂奔,朝着医院的大门跑去。
医院的大门没锁,门口的保安听到动静刚要上前阻拦,就被厉沉舟手里的碎片吓得连连后退。厉沉舟趁机冲出大门,朝着远处的树林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当警察和救护车赶到时,活动室里的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五具被压成肉泥的病人尸体被抬了出来,盖着白布;那个男大夫被抬上救护车,腿已经彻底断了,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刘院长和其他医护人员则站在一旁,脸色凝重,接受警察的询问。
警察听完事情的经过,又查看了活动室里的监控——监控正好拍到了厉沉舟推倒立柜的全过程,还有他看着柜子压死人时的诡异笑容。
“立刻全城搜捕厉沉舟!”带队的警察脸色铁青,对着手下下令,“这次一定要抓住他,绝对不能再让他危害社会!”
一场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再次展开。警察在树林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搜寻着厉沉舟的踪迹,电视台滚动播放着他的通缉令,提醒市民注意安全。可厉沉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了消息。
而“安宁疗养院”里,混乱还在继续。死去病人的家属们纷纷赶来,在医院门口哭闹、抗议,要求医院给个说法;刘院长因为失职被停职调查,面临着法律的制裁;那个断了腿的男大夫躺在医院里,这辈子都可能站不起来了;其他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也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再也不敢提起“厉沉舟”这三个字。
远在外地的苏晚,通过新闻再次看到了厉沉舟的名字。当她看到新闻里说厉沉舟在新的精神病院推倒立柜,压死五个病人,还砸断了大夫的腿时,她彻底麻木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关掉了电视,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树叶,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厉沉舟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生命里无法摆脱的噩梦,也成了这个社会的噩梦。只要他一天不落网,这场噩梦就一天不会结束。
而此刻的厉沉舟,正躲在树林深处的一个山洞里。山洞里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苔藓和碎石。他靠在洞壁上,手里还攥着那块带血的陶瓷碎片,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回想着刚才活动室里的场景,想着那些被压成肉泥的病人,想着那个断腿大夫的哀嚎,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知道,警察很快就会搜到这里,可他不怕。他还要继续“玩”,还要制造更多的“惊喜”,要让这个世界记住他的名字,记住他带来的恐惧。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之前藏起来的饼干——那是他在活动室里偷偷藏的,慢慢嚼着。吃完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山洞深处走去。那里一片漆黑,像他的内心一样,没有一丝光亮,却藏着下一场血腥的阴谋。
这场由疯狂引发的悲剧,还在不断上演。厉沉舟的逃亡之路没有终点,他的杀戮也没有尽头。而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那些破碎的家庭,只能在痛苦中挣扎,等待着正义降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