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了!”苏晚举起保鲜盒给他看,“这是我早上在海鲜市场买的三文鱼,特意让老板切薄点,想着晚上给你当夜宵。你要是不信,回家我给你煮点粥,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厉沉舟点了点头,心里的恐惧终于烟消云散。他看着身边巧笑倩兮的苏晚,又看了看手里融化了一半的冰棍,突然觉得很庆幸——还好只是个梦,还好现实里的苏晚是这样温柔可爱的女孩。
两人慢慢往前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絮絮叨叨地跟他说工地后勤的趣事,说哪个工友吃饭最香,说厨房阿姨的红烧肉做得多好吃,厉沉舟偶尔应一声,嘴角渐渐有了笑意。
走到小区门口时,苏晚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羞涩:“沉舟,等我体验完这一个月,咱们……能不能正式在一起?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比在公司开会有意思多了。”
厉沉舟的心跳猛地加速,他看着苏晚期待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好。”
苏晚笑得更开心了,拉着他的手往小区里走。没人注意到,在厉沉舟转身的瞬间,苏晚嘴角的笑容悄悄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冷光,手里的保鲜盒轻轻晃了晃,里面的“三文鱼片”,在夕阳下泛着一丝诡异的粉色。
厉沉舟跟着苏晚走进单元楼,楼道里飘着邻居家做饭的香味,混杂着淡淡的油烟气,是再寻常不过的生活气息。他心里那点残留的紧张渐渐散去,甚至开始期待苏晚说的三文鱼生鱼片——刚才在工地晕了一场,又被噩梦折腾半天,确实有点饿了。
打开家门,玄关处摆着一双粉色的拖鞋,鞋边还放着个毛绒兔子玩偶,看起来像是小姑娘的东西。没等厉沉舟开口问,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跑了出来,扎着两个马尾辫,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姐,你回来啦!这位就是……厉沉舟哥哥吗?”
厉沉舟愣了一下,这张脸他太熟悉了——是梦里那个叫“苏柔”的弟弟,只是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娇俏的小姑娘,眉眼间和苏晚有几分相似,却少了苏晚那份让人捉摸不透的劲儿,多了几分孩子气的纯真。
“这是我妹妹苏柔,”苏晚笑着揉了揉苏柔的头发,“刚放暑假,来我这儿住几天。柔柔,快叫厉沉舟哥哥。”
“厉沉舟哥哥好!”苏柔乖巧地喊了一声,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厉沉舟,手里还抱着一个白色的毛绒猫玩偶,玩偶的耳朵有点歪,看起来是经常抱的样子。
看到那个猫玩偶,厉沉舟脑子里突然“嗡”了一下,梦里“小白”的样子瞬间冒了出来——浑身雪白,眼睛像蓝宝石,总爱窝在他腿上睡觉。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客厅,没看到猫的影子,心里莫名一紧,脱口问道:“柔柔,你家的小白……去哪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梦里的“小白”是苏晚养的猫,现实里苏柔手里只有个玩偶,哪来的真猫?万一苏晚和苏柔听不懂,岂不是又要暴露自己的“糊涂”?
苏柔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毛绒猫玩偶,然后笑着晃了晃:“厉沉舟哥哥说的是这个‘小白’吗?它一直被我抱着呀!我姐说我总丢三落四,不让我养真猫,就给我买了这个玩偶,我给它取名叫小白,天天抱着睡觉呢!”
厉沉舟这才松了口气,尴尬地笑了笑:“对……对,我刚才看你抱着玩偶,还以为是真猫呢,闹笑话了。”
苏晚也笑了,没追问什么,只是接过苏柔手里的玩偶,放在沙发上:“别站着了,快坐。沉舟,你先歇会儿,我去把生鱼片端出来,再给你们切盘水果。柔柔,去给厉沉舟哥哥倒杯水。”
苏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厉沉舟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的摆设——墙上挂着苏晚和苏柔的合影,茶几上放着苏柔的暑假作业,电视柜上摆着几个可爱的多肉盆栽,处处都是温馨的生活痕迹,和梦里那个满是血腥味的“家”截然不同。
他伸手摸了摸沙发上的毛绒猫玩偶,玩偶的绒毛软软的,带着点苏柔身上的洗衣粉香味,没有丝毫血腥气。他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渐渐散去——原来梦里的一切真的是假的,“小白”只是苏柔的玩偶,苏晚是温柔可爱的女孩,苏柔是乖巧懂事的妹妹,这里没有杀戮,没有疯狂,只有最普通的生活。
“厉沉舟哥哥,喝水!”苏柔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递到厉沉舟手里,“我姐说你下午在工地晕倒了,肯定很渴,特意让我倒温水,说喝凉的对胃不好。”
厉沉舟接过水杯,心里暖暖的,说了声“谢谢”。他看着苏柔蹦蹦跳跳地去厨房帮苏晚打下手,又看了看厨房里苏晚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很踏实——或许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现在回到“现实”,就该好好过日子,别再被梦里的事困扰了。
很快,苏晚端着生鱼片和水果走了出来,三文鱼片切得薄薄的,铺在冰块上,旁边放着芥末和酱油,看起来新鲜又诱人。“快尝尝,”苏晚把盘子推到厉沉舟面前,“我特意挑的中段,油脂最丰富,比日料店的还新鲜。”
厉沉舟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三文鱼放进嘴里,肉质鲜嫩,带着淡淡的海水味,和梦里那股“诡异的腥味”截然不同。他慢慢嚼着,心里的最后一点阴影也彻底消失了——这才是真实的味道,是属于正常生活的味道。
苏柔也夹了一片,蘸了点芥末,辣得直吐舌头,惹得苏晚和厉沉舟都笑了。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温柔地洒在三个人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又美好。
厉沉舟看着身边说说笑笑的姐妹俩,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忘了那些荒唐的梦吧,眼前的生活才是真的。苏晚是值得珍惜的人,苏柔是可爱的妹妹,这里没有血腥,没有疯狂,只有安稳的幸福。
只是他没注意到,苏晚在他低头吃鱼的时候,眼神悄悄扫过他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和刚才给苏柔揉头发时的温柔,判若两人。而沙发上那个毛绒猫玩偶,正静静地躺着,玩偶的眼睛对着厉沉舟的方向,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客厅里正热闹着,苏柔刚被芥末辣得直灌温水,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节奏沉稳,不像是邻居串门的随意劲儿。
厉沉舟夹着生鱼片的手顿了顿,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在工地打工这么久,从没什么“手下”,更别说送“金卡”了,这敲门声像是突然把他从安稳的生活里拽了一下,让他想起梦里那个有身份、有对手的“厉沉舟”。
“我去开门。”苏晚放下手里的水果叉,起身走向门口,路过厉沉舟身边时,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自然:“说不定是快递,你坐着等会儿。”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形笔挺,手里捧着个烫金的盒子,看到苏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颔首:“请问是厉总家吗?我是集团秘书处的,来给厉总送您之前交代的金卡。”
“厉总?”苏晚挑了挑眉,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厉沉舟,眼里带着点疑惑,“沉舟,找你的。”
厉沉舟彻底懵了,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盘子里。他看着门口西装男人手里的金卡盒子,脑子里的画面又乱了——梦里他是被苏晚追杀的“厉沉舟”,现实里他是工地打工的“厉沉舟”,怎么又冒出来个“集团厉总”?还有什么“金卡”,他连听都没听过!
“厉总,您没事吧?”西装男人看到厉沉舟脸色发白,也有点慌了,“上次您在董事会上说要办张黑金卡,让秘书处对接银行,今天刚办好,我就给您送过来了。”
“董事会?黑金卡?”厉沉舟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指紧紧攥着沙发扶手,指节都泛了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布满老茧,嵌着水泥灰,这明明是农民工的手,怎么会和“集团厉总”扯上关系?
苏柔也懵了,拉了拉苏晚的衣角,小声问:“姐,厉沉舟哥哥……是老板吗?”
苏晚的眼神闪了闪,没回答苏柔的话,而是走到厉沉舟身边,蹲下身看着他,语气带着点担忧:“沉舟,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你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厉沉舟抬起头,看着苏晚的眼睛,又看了看门口的西装男人,心里的混沌彻底爆发了——他到底是谁?是工地农民工?是集团厉总?还是被苏晚困住的猎物?那些梦、那些现实、那些身份,到底哪个是真的?
“厉总,要是您现在不方便,我明天再来送也行。”西装男人见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说,手里的金卡盒子捏得更紧了。
厉沉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自己是谁,现在不能在苏晚和苏柔面前露怯。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接过西装男人手里的金卡盒子,声音尽量平稳:“不用,放这儿吧,你先回去。”
西装男人点点头,又恭敬地说了句“厉总您注意休息”,才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厉沉舟手里的金卡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盒子打开,一张黑色的金卡滑了出来,卡面上印着复杂的花纹,角落还有个他从没见过的徽章。
苏晚弯腰捡起金卡,拿在手里看了看,眼神里带着点探究:“沉舟,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厉沉舟看着那张金卡,又看着苏晚和苏柔疑惑的眼神,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他张了张嘴,想说“我只是个农民工”,却又想起西装男人的话,想起梦里自己“厉总”的身份,最终只吐出一句:“我……我也不知道。”
金卡还躺在玄关的地板上,黑色卡面映着天花板的灯光,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厉沉舟喘不过气。苏晚手里捏着卡,眼神里的探究还没散,苏柔则睁着好奇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厉沉舟,一会儿看看那张卡,小声嘀咕:“厉沉舟哥哥,这卡是不是能买好多好吃的呀?”
厉沉舟没接话,脑子里乱糟糟的——集团厉总、工地农民工、苏晚的温柔、梦里的血腥、小白的玩偶、突然冒出来的金卡……这些碎片搅在一起,像团缠死的线,怎么也理不清。他只觉得胸口发闷,浑身的力气没处使,像是有股火在骨头缝里烧。
“我去趟阳台。”他丢下一句话,没等苏晚回应,转身就往阳台走。阳台很窄,只摆了个洗衣机,晾衣绳上挂着苏晚的粉色衬衫和苏柔的白色连衣裙,风一吹,布料轻轻晃着,透着点烟火气,可这烟火气却暖不透他心里的混沌。
他盯着阳台的水泥地,突然蹲下身,双手撑在地上,指尖扣进地砖的缝隙里——练俯卧撑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不管是在工地累得直不起腰,还是以前心里烦得睡不着,只要做上几十个俯卧撑,浑身的劲泄出去,脑子就能清醒点。
“呼……”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发力,身体猛地撑了起来,接着又缓缓落下,动作标准得像练过千百遍。一开始还能数着数,1、2、3……可越做越快,越做越狠,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苏晚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弓着背、后背肌肉绷紧的样子,手里的金卡慢慢攥紧。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苏柔凑过来问“姐,厉沉舟哥哥在干嘛呀”,都只是轻轻“嘘”了一声,让她别出声。
厉沉舟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胸口起伏得厉害,胳膊也开始发颤,可他没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心里的迷茫、恐惧、混乱全都压下去。梦里被苏晚用铁铲拍打的剧痛、现实里金卡带来的冲击、苏柔手里小白玩偶的熟悉感……这些画面在脑子里飞闪,他只能咬着牙,把所有情绪都融进手臂的力道里,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地上。
“50……60……”他在心里默数,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视线都模糊了,可动作却没停。直到数到100的时候,他手臂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胸口贴着冰凉的水泥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条脱水的鱼。
后背的t恤早就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酸胀,可心里那股发闷的劲,倒是真的散了些。他侧过头,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的路灯亮着,连成一串暖黄的光,像条能指引方向的路。
“厉沉舟哥哥,你没事吧?”苏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担心,“你流了好多汗呀,我给你拿瓶水。”
厉沉舟没动,只是摆了摆手,哑着嗓子说:“不用……我歇会儿就好。”
苏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条干净的毛巾,蹲在他身边,轻轻把毛巾盖在他的后背上,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才那个攥着金卡探究他的人:“别这么拼,累坏了怎么办?”
厉沉舟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柔,可眼底深处,好像藏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像蒙着层雾。他张了张嘴,想问“你到底是谁”,想问“我到底是谁”,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刚才……让你俩见笑了。”
“见什么笑呀,”苏晚笑了笑,伸手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顿了顿,“你要是心里烦,以后想做俯卧撑,我陪你一起做,我上学的时候体育还拿过奖呢。”
厉沉舟看着她的笑,心里的混沌又淡了点。不管自己是谁,不管这金卡是怎么回事,至少现在,苏晚和苏柔在他身边,没有梦里的血腥,没有疯狂的追杀,只有一条汗湿的毛巾,一句温柔的话,还有阳台外暖黄的灯。
他慢慢撑着胳膊站起来,虽然胳膊酸得发颤,可脑子确实清醒多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布满老茧,还是嵌着点水泥灰,可刚才撑着地面的时候,却比握金卡时更踏实。
“走,回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比刚才轻松了点,“生鱼片该凉了,再不吃就浪费了。”
苏晚眼睛亮了亮,拉着苏柔的手跟上他:“对哦,我还切了芒果,你肯定爱吃!”
玄关的金卡还在原地,厉沉舟路过的时候,弯腰捡了起来,随手塞进了口袋里——不管这卡代表什么,先揣着,等明天脑子彻底清醒了,再想清楚。现在,他只想好好吃顿晚饭,和苏晚、苏柔说说话,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抛在脑后。
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生鱼片还躺在冰块上,芒果块闪着甜甜的光。厉沉舟坐下,拿起筷子,夹了片三文鱼塞进嘴里,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突然觉得,不管自己是谁,能吃到这样的饭,能有这样的时刻,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