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也去了,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老妇被处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掏出手机,想给厉沉舟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勇气拨出去——她没想到,厉沉舟为了自保,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让一个无辜的老人替他去死。
而此时的厉沉舟,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黄金雕像,手里端着红酒,脸上没任何表情。助理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厉总,法院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没人会再追究了。”
厉沉舟接过文件,随手扔在桌上,喝了口红酒,语气平淡:“知道了,下去吧。”
助理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为了活下去,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切,他好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可他又很快摇了摇头,把这点愧疚压下去:“我没错,是那个老农先找事,是那个老妇倒霉,跟我没关系。”
他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的雕像碰了碰,一饮而尽。红酒的醇香在嘴里散开,可他却觉得有些苦涩——他赢了人脉,赢了官司,赢了自由,却好像永远失去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处决结束后,苏晚没直接回警局,而是去了厉氏集团楼下。她站在黄金雕像前,看着那尊闪着光的巨大雕像,心里没有之前的排斥,反而多了种说不清楚的悸动。
厉沉舟下来时,就看见苏晚站在雕像旁,风吹着她的头发,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苏晚会像之前那样指责自己,甚至跟自己划清界限,却没想到苏晚先开了口,语气平静得不像平时:“那个老妇的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厉沉舟攥紧了手,没打算否认:“是我做的,我不想进去,也不能进去。如果你觉得我狠,想跟我划清界限,我……”
“我没觉得你狠。”苏晚打断他,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居然带着点他从没见过的光亮,“我之前总觉得你冲动、嘴笨,做事没分寸,可现在才发现,你比我想的更有担当——至少你敢为自己做的事兜底,哪怕用的是别人眼里‘不光彩’的办法。”
厉沉舟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晚会这么说:“你不觉得我草菅人命?不觉得我找替罪羊很卑劣?”
“卑劣又怎么样?”苏晚笑了笑,嘴角勾起个少见的弧度,“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要是真的乖乖去自首,厉氏那么多员工怎么办?王强的同伙还没抓到,谁去帮曹队查案?你保住自己,不是胆小,是能扛事。”
她顿了顿,看着厉沉舟的眼睛,语气更认真了:“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你,有狠劲,也有能力护住自己想护的东西,比那些只会讲大道理、遇到事就躲的人强多了。”
厉沉舟看着苏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麻。他之前还在担心苏晚会厌恶自己,甚至离开自己,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怪自己,反而更喜欢这样的自己。他伸手,轻轻握住苏晚的手,她的手有点凉,却没像平时那样躲开。
“你真的……不怪我?”厉沉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怪。”苏晚摇摇头,反手握紧他的手,“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自己扛着,跟我说一声,咱们一起想办法。还有,那个替罪羊的事,下不为例,毕竟……无辜的人不该受牵连。”
厉沉舟赶紧点头,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甚至还有点雀跃:“好,我答应你,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说,再也不做这种让无辜人受牵连的事了。”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黄金雕像的光反射在他们脸上,苏晚看着厉沉舟的笑,心里突然觉得——之前那些误会、争吵都不算什么,现在这样,好像比之前更亲近了。
厉沉舟握紧苏晚的手,转身往公司里走:“走,楼上有刚泡好的茶,咱们聊聊王强案子的事,曹队那边刚传了消息,他的同伙好像有线索了。”
苏晚跟着他往前走,脚步轻快,心里没了之前的纠结,只剩下一种踏实的感觉——她好像终于看清了厉沉舟,也看清了自己对他的感觉,原来她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个小心翼翼道歉、嘴笨的厉沉舟,而是这个有狠劲、能扛事,愿意为了守护而变得“不完美”的他。
周末厉沉舟约苏晚去城郊的野生动物园,说是新开了猛兽区,想带她放松放松。苏柔临时要补课,最后就只有两人同行。刚到猛虎园,就看见围了一圈人,还没等他俩凑近,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圈养猛虎的铁丝网不知怎么断了一根,一头成年猛虎猛地撞开缺口,嘶吼着扑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孩。
小孩的妈妈吓得尖叫,瘫在地上根本动不了,周围的游客也乱作一团,跑的跑、叫的叫,负责看守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去拿麻醉枪,可猛虎离小孩已经只有几步远,根本来不及。
厉沉舟脸色一沉,刚想冲上去,却被苏晚一把拽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苏晚弯腰抄起旁边用来隔离人群的铁制警示牌——那牌子足有成年人胳膊粗,她却像拎着根木棍似的,几步就冲到了猛虎身后。
猛虎正准备扑向小孩,没注意身后的动静。苏晚深吸一口气,双手攥紧警示牌,对着猛虎的后颈狠狠砸了下去。“咚”的一声闷响,猛虎吃痛,转过头嘶吼着扑向她,爪子带着风扫过来,苏晚侧身躲开,手里的警示牌没停,又朝着猛虎的太阳穴砸了过去。
这一下力气更足,猛虎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眼神也有些涣散。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连工作人员都忘了递麻醉枪。苏晚没给猛虎反应的机会,趁着它晃神的瞬间,翻身骑到猛虎背上,双手举起警示牌,对准它的天灵盖,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铁牌砸在虎骨上的声音沉闷又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
厉沉舟也愣住了,他认识的苏晚一直是冷静理智的警察,办案时果断却从不会如此狠厉,可现在她骑在猛虎背上,脸上溅了点虎血,眼神却冷得像冰,手里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直到猛虎彻底没了动静,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她才松开手,从虎背上下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几秒,才有人敢小声议论:“我的天……她也太狠了吧?直接把老虎打死了?”“刚才那老虎要吃人啊,她也是没办法……”小孩的妈妈反应过来,爬过去抱着孩子哭着给苏晚道谢,声音都在发抖。
苏晚没说话,只是接过厉沉舟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血,眼神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是握着纸巾的手还有点发紧。厉沉舟走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猛虎尸体,又看了看她,语气里带着点复杂:“你刚才……”
“要么它吃了那孩子,要么我打死它。”苏晚打断他,声音很平静,“我是警察,保护人是我的责任,没什么狠不狠的。”
这时工作人员跑过来,一边检查猛虎的情况,一边对着苏晚连连道谢:“太感谢您了!要是没有您,今天肯定出大事了!这老虎可能是因为刚转运过来,情绪不稳定才撞坏了铁丝网,我们一定会加强管理……”
苏晚点点头,没再多说,拉着厉沉舟往外走。出了动物园,坐在车里,厉沉舟才开口:“刚才你动手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好反应的,当时情况紧急,只能那么做。”苏晚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爸以前教过我,遇到危险要么别动手,动手就要一次到位,不然受伤的就是自己,刚才那老虎要是缓过来,我和那孩子都得遭殃。”
厉沉舟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之前他以为自己够狠,可跟苏晚比起来,他的狠劲里还带着点冲动和自保,而苏晚的狠,是为了保护别人,更果断,也更让人震撼。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自己冲那么快,等我一起。”
苏晚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勾了勾:“放心,我有分寸。不过……你刚才没被我吓到吧?”
厉沉舟笑了,握紧她的手:“吓到没有,就是觉得……我好像又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你。”
车里的气氛慢慢放松下来,苏晚看着厉沉舟的笑,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狠劲会让人害怕,可厉沉舟不仅没怕,反而还担心她的安全,这种被理解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这话是从动物园门口的小吃摊传来的,说话的是个留着寸头的壮汉,手里攥着啤酒瓶,眼神带着点挑衅,周围几个喝酒的男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苏警官,敢不敢跟李哥比一比?李哥可是咱们市第一打手,一拳能把沙袋打漏!”
苏晚刚买完烤肠,听见这话,回头看了眼那壮汉——听说过这人,叫李虎,以前在道上混,靠打架狠出了名,后来收了手开了家汽修厂,却还是改不了好斗的性子。她没当回事,笑了笑转身想走,可李虎却站起来拦住她,胳膊往旁边的树上一撑,挡住了路:“怎么?不敢啊?刚才打老虎那么厉害,现在怂了?”
厉沉舟皱了皱眉,往前站了一步,把苏晚护在身后:“我们没兴趣跟你比,让开。”
“哟,厉总也在啊?”李虎瞥了厉沉舟一眼,语气更嚣张了,“这是我跟苏警官的事,厉总别插手。苏警官,你要是敢跟我比一场,赢了我,我这汽修厂的招牌给你当凳子坐;输了也简单,陪哥几个喝杯酒就行,怎么样?”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都跟着起哄,还有人拿出手机要拍。苏晚看着李虎那副嘴脸,又想起刚才动物园里那只差点伤人的猛虎,心里的火也上来了——她最烦这种仗着自己能打就欺负人的,还拿喝酒当赌注,简直没把人放在眼里。
她从厉沉舟身后走出来,活动了下手腕,看着李虎:“比什么?怎么比?”
李虎没想到她真敢接,眼睛亮了亮,指了指旁边的空场地:“简单,咱们不比别的,就比掰手腕,谁先把对方的手按在桌上,谁就赢。我让你一只手,免得别人说我欺负女人。”
“不用你让。”苏晚走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把右手放在桌上,“直接来,别浪费时间。”
李虎咧嘴笑了,也坐下,大手握住苏晚的手——他的手比苏晚大一圈,指节粗得像老树根,一用力就把苏晚的手攥得发白。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有人小声议论:“这还用比?李虎一只手就能赢……”
“开始吧。”苏晚看着李虎,语气平静,手上却悄悄用了劲。李虎一开始没当回事,想着三秒钟就能赢,可一发力才发现,苏晚的手像焊在桌上似的,纹丝不动。他有点惊讶,赶紧加力,脸都憋红了,可苏晚的手还是没动,反而慢慢开始往他这边压。
李虎慌了,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不可能……你怎么这么大劲……”
苏晚没说话,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眼神里的冷意越来越浓——她以前跟着父亲练过散打,腕力比一般男人都强,刚才打老虎时又攒着劲,李虎看着壮,其实力气虚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砰”的一声,李虎的手背被死死按在石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赶紧把手抽回来,揉着发红的手腕,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晚:“你……你居然真赢了?”
周围的人也看呆了,刚才起哄的几个男人都闭了嘴,还有人忍不住鼓掌。苏晚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李虎:“别再拿‘第一打手’的名头吹牛,也别随便跟人赌酒,下次再这样,就不是掰手腕这么简单了。”
李虎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可看着苏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悻悻地坐回原位,拿起啤酒瓶猛灌了一口。
厉沉舟走到苏晚身边,笑着递过烤肠:“没想到你腕力这么强,藏得够深啊。”
“以前练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苏晚接过烤肠,咬了一口,眼神里带着点得意,“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不然总以为女人好欺负。”
两人并肩往外走,阳光落在身上,暖烘烘的。厉沉舟看着苏晚的侧脸,心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这个又狠又飒的女人,总能给她带来惊喜,也让他越来越在意。
李虎灰溜溜走后,苏晚正咬着烤肠笑,厉沉舟突然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点认真:“你上次说,你在警局负责档案整理?”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嚼烤肠的动作顿了顿,强装自然:“啊……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曹队上次跟我聊,说局里档案科最近没招新人。”厉沉舟的眼神没移开,还带着点玩味,“而且刚才李虎喊你‘苏警官’,你也没反驳——你好像,从没跟我正式说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吧?”
周围的喧闹好像瞬间退远了,苏晚攥紧手里的烤肠,指尖有点发凉。她其实根本不是警察,当初第一次在警局门口遇到厉沉舟,是因为帮苏柔送报考资料,被他误以为是警局工作人员,后来聊着聊着,她没好意思拆穿,还顺着话茬编了“档案科”的身份,没想到一直瞒到现在。
“我……”苏晚张了张嘴,想找借口,可看着厉沉舟的眼神,又觉得没必要再装,干脆叹了口气,承认了,“其实我不是警察,就是上次帮苏柔送资料,被你误会了,后来没好意思说破,就一直装到现在……算是……算是为了装逼吧。”
厉沉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随即却笑了,不是嘲讽,而是觉得好笑:“为了装逼?所以你之前跟我聊案子、说‘保护人是责任’,全是编的?”
“也不全是!”苏晚赶紧解释,“我爸以前是老警察,我跟着他学过不少东西,案子也是听他说的,还有上次打老虎、掰手腕,都是真的……就是身份是假的。”她说着,头越来越低,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骗人不对,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两句吧。”
厉沉舟看着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生气干什么?反而觉得挺有意思——你装警察装得还挺像,连曹队都没看出来。”
“真的?你不生气?”苏晚抬头,眼睛亮了亮。
“真不生气。”厉沉舟点头,语气认真了点,“我在意的不是你是不是警察,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档案科的,还是普通女孩,你刚才救小孩、敢跟李虎叫板的样子,都比‘警察’这个身份更让我觉得靠谱。”
苏晚看着他,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还忍不住笑了:“那你以后别叫我‘苏警官’了,就叫我苏晚。”
“行,苏晚。”厉沉舟笑着应下,指了指前面的奶茶店,“走,请你喝奶茶,就当……庆祝你‘身份曝光’,以后不用再装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苏晚咬着奶茶吸管,心里甜滋滋的——她以为拆穿身份会让厉沉舟失望,没想到他反而更在意真实的自己。原来比起虚假的“警察”身份,真诚的相处,才更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