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在公司忙到暮色四合,签完最后一份海外项目合同,又跟财务团队核对完新能源项目的报表,才揉着发僵的肩膀走出办公楼。助理要开车送他,被他摆手拒绝了——他想自己走会儿,顺便理理最近乱糟糟的事。
刚下完办公楼前的三级台阶,脚下突然一软。他只觉得膝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手里的文件袋先摔在地上,合同散了一地,紧接着整个人重重砸在水泥地面上。
“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手肘和膝盖最先着地,钻心的疼瞬间窜上来,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想撑着起来,可手臂一用力,就疼得龇牙咧嘴,只能趴在地上,看着散落在脚边的合同,脑子嗡嗡的。
路过的员工看见,赶紧跑过来扶他:“厉总!您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厉沉舟喘着气,摆了摆手,声音有点发颤:“不用……扶我起来就行,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有点低血糖。”
两个员工小心地架着他的胳膊,慢慢把他扶起来。他试着动了动膝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裤腿已经磨破了,渗出血迹,手肘也蹭掉了一块皮,火辣辣的疼。
“厉总,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伤了骨头就麻烦了。”助理也赶了过来,看着他的伤口,急得直跺脚,“我现在就去开车,送您去医院。”
厉沉舟摇摇头,弯腰去捡地上的合同,手指碰到纸张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他深吸一口气,把合同拢在一起塞进文件袋,对助理说:“不用去医院,先送我回住处,拿点药擦擦就行。明天还有事,别耽误了。”
助理还想劝,可看着厉沉舟坚持的眼神,只好点头:“那我先送您回去,您要是疼得厉害,咱们随时去医院。”
坐在车里,厉沉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肘和膝盖的疼还在持续,可更让他难受的是心里的疲惫——公司的事、案子的事、跟苏晚的误会,像一堆乱麻缠在他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早上温然说的话,想起助理焦急的眼神,又想起苏晚红着眼睛说“我真是看错你了”,心里一阵发酸。他是不是太贪心了?既想抓住自己喜欢的查案工作,又想守住辛苦打拼的公司,结果两边都没顾好,还把自己弄伤了。
车到住处楼下,助理想扶他上楼,被他拒绝了:“我自己能上去,你回去吧,明天早点去公司准备会议资料。”
看着助理的车离开,厉沉舟才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上楼。每走一步,膝盖都疼得钻心,他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掏钥匙时,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膝盖的疼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这时才发现,伤口的血已经渗过裤腿,滴在了地上。
他捡起钥匙,打开门,没开灯,直接靠在玄关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黑暗中,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一点光,照亮他狼狈的样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苏晚的微信对话框,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出去。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跟苏晚解释,她也不会相信吧?
手肘的疼还在持续,他慢慢卷起袖子,看着手肘上红肿的伤口,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平时在案发现场那么勇敢,怎么现在连照顾好自己都做不到?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决定:等伤好了,先把公司的事安排妥当,再找个机会跟苏晚好好解释,不管她能不能原谅自己,都要把话说清楚。至于查案,等王强的案子结了,也许该跟曹队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既能兼顾公司,又能继续协助查案的办法。
黑暗中,他慢慢调整着呼吸,膝盖和手肘的疼渐渐缓解了一些。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少麻烦,他都不能放弃——公司是他的责任,查案是他的热爱,而苏晚和苏柔,是他不想失去的朋友。只要还有机会,他就会努力把这些都守住。
厉沉舟伤好后没先回警局,也没扎进公司报表里,反而把助理叫到办公室,甩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给我找最好的雕塑团队,用纯金打造一尊我的雕像,30米高,就立在厉氏集团总部大楼前的广场上。”
助理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在文件上,以为自己听错了:“厉总,30米高的纯金雕像?这成本……至少得几个亿,而且纯金太软,这么高的雕像根本立不住,得掺其他金属做骨架,外面再贴金箔才行。”
“钱不是问题,”厉沉舟靠在老板椅上,手指敲着桌面,语气没半点商量,“不管用什么办法,外观必须是纯金的质感,一眼看上去就得是‘金的’,高度差一厘米都不行,三个月内必须完工。”
助理知道他的脾气,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只好赶紧联系国内外的雕塑团队。光是找能做30米巨型雕像的厂家就费了劲,最后敲定了一家做过市政大型雕塑的团队,又联系了黄金供应商,光采购贴雕像用的金箔就花了近千万。
动工那天,厉氏总部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巨型钢架一点点立起来时,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拍照——谁也没想到,厉沉舟会突然弄这么个“黄金雕像”,消息传到网上,还引来了不少讨论,有人说他豪气,也有人说他太张扬。
温然看到新闻时,特意打电话过来吐槽:“厉沉舟,你这是干什么?给自己立个黄金雕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吧?之前让你管公司你还嫌麻烦,现在倒好,花几个亿搞这个,你脑子没毛病吧?”
厉沉舟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正在贴金箔的雕像,嘴角勾了勾:“我乐意,花我自己的钱,别人管不着。再说了,这雕像立在公司门口,既是给员工撑场面,也是给合作方看——厉氏不差钱,跟我们合作放心。”
“你就嘴硬吧,”温然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想找个地方发泄。不过我提醒你,别太张扬,树大招风,小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厉沉舟没反驳,其实温然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想发泄,这段时间跟苏晚的误会没解开,案子的事也没彻底了结,心里憋着股劲没处使,立这个雕像,也算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下注意力。
三个月后,雕像如期完工。揭幕那天,厉氏集团邀请了不少合作方和媒体,红布一掀开,30米高的黄金雕像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雕像里的“厉沉舟”穿着笔挺的西装,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锐利,跟他本人有七分像,却更显威严。
媒体记者围着拍照,合作方纷纷恭维,厉沉舟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没多少波澜。直到他看到人群里的苏柔,小姑娘站在角落里,仰着头看雕像,眼神里满是惊讶。
厉沉舟走过去,声音放软了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点夸张?”
苏柔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也不是夸张,就是……太震撼了。厉沉舟哥哥,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啊?”
“就是想给公司添个标志,”厉沉舟没说真话,话锋一转,“你姐呢?没跟你一起来?”
提到苏晚,苏柔的眼神暗了点:“我姐说她还有工作,不来了。不过她昨天跟我说,其实她也知道那天的事是误会,就是还没准备好跟你见面。”
厉沉舟心里一动:“真的?她没生我气了?”
“应该没有了,”苏柔笑着说,“我姐就是嘴硬,心里早就不怪你了。你要是主动找她,说不定她就跟你和好了。”
厉沉舟看着黄金雕像,又想起苏晚,突然觉得这几个亿花得值——至少现在,他有了点底气,也有了点勇气,想去跟苏晚好好解释,把误会彻底解开。
他拍了拍苏柔的肩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等忙完今天的事,我就去找你姐。”
苏柔点点头,又仰起头看雕像,小声说:“其实这个雕像还挺好看的,就是太高了,每次路过都得仰着脖子看。”
厉沉舟笑了,看着阳光下的黄金雕像,心里的憋闷终于散了点——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做都做了,接下来,该去解决最重要的事了。
揭幕仪式正到高潮,有记者挤到前排提问,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厉总,30米黄金雕像造价不菲,网上有声音说您这是‘过度张扬’,您怎么看?”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镜头全对准厉沉舟。他没看记者递来的话筒,反而往前站了两步,对着围观的人群和镜头,声音洪亮得能传遍整个广场:“老子有钱!”
全场都愣了,连举着相机的记者都忘了按快门。厉沉舟却没停,嘴角勾起股桀骜的笑,继续喊:“花自己的钱,立自己的雕像,怎么就张扬了?老子就是要公开装逼,让所有人都知道——厉氏撑得起,我厉沉舟也撑得起!”
这话像颗炸雷,瞬间点燃了现场。有人忍不住鼓掌,也有人拿出手机录像,刚才还拘谨的合作方,这会儿也跟着笑起来——谁都知道厉沉舟性子直,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认下”装逼。
苏柔站在人群里,也忍不住笑了,心里的紧张感少了大半——这才像她认识的厉沉舟,不藏着掖着,连“装逼”都敢光明正大地说。
厉沉舟扫了眼全场,目光最后落在记者身上,语气带着点不屑:“别总盯着我花多少钱,不如多看看厉氏接下来的项目——我能花几个亿立雕像,就能投几十个亿搞实业,让跟着我的员工都有饭吃,让合作方都有钱赚。这‘逼’,我装得问心无愧!”
说完,他没再理愣在原地的记者,转身走到苏柔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带你去楼上办公室,能更清楚地看雕像。”
苏柔跟着他往办公楼走,忍不住小声问:“厉沉舟哥哥,你刚才那样说,不怕记者写你坏话吗?”
“怕什么?”厉沉舟挑眉,“我说的是实话,他们爱写就写。再说了,就算写了,我还是该干嘛干嘛,难道还能让我把雕像拆了?”
苏柔被他逗笑,又想起苏晚的事,赶紧说:“我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敢说,肯定也觉得好笑。你今天忙完,真的要去找她吗?”
“当然,”厉沉舟点头,眼神认真了点,“之前是我糊涂,让她受了委屈,这次不管她愿不愿意听,我都得把话说清楚。就算她还生气,我也得让她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两人走进电梯,厉沉舟看着电梯里的倒影,突然觉得心里痛快多了——之前憋着的委屈、纠结,刚才那一嗓子全喊出来了。装不装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用再藏着掖着,不用再因为别人的眼光委屈自己。
电梯门打开,厉沉舟刚要走出去,手机突然响了,是曹少林打来的。他接起电话,曹少林的声音带着点急:“沉舟,王强的同伙有线索了,你现在能不能来警局一趟?”
厉沉舟心里一凛,立刻点头:“能,我现在就过去。苏柔,你先在我办公室等会儿,我处理完警局的事就回来送你。”
苏柔赶紧点头:“你去吧,我没事,正好在你办公室看看资料。”
厉沉舟转身往电梯口跑,脚步比刚才更急了——装逼归装逼,案子的事才是最要紧的。他得赶紧抓住王强的同伙,给刘桂兰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厉沉舟从警局赶回来时,刚走到厉氏广场,就看见苏晚站在黄金雕像旁,手里攥着个文件袋,显然是来送资料的。他心里一紧,赶紧快步走过去,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你怎么来了?是给我送文件的?”
苏晚抬头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指了指旁边的雕像:“路过,顺便看看你这‘公开装逼’的成果。”
厉沉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雕像,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脑子一热就开了口:“怎么样?这雕像够气派吧?又粗又大,站在这儿多显眼,以后谁路过都知道这是厉氏的地盘。”
这话刚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厉沉舟的右脸瞬间麻了。
他懵了两秒,捂着脸抬头,看见苏晚收回手,眼神里满是怒气,连指尖都在发抖:“厉沉舟,你能不能正经点?对着个雕像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你不觉得丢人吗?”
周围路过的员工和几个游客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停下来往这边看,还有人掏出手机想拍。厉沉舟的脸又热又麻,却没生气,反而赶紧上前一步,挡住苏晚,不让别人拍到她:“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苏晚的声音拔高了点,眼睛通红,“你之前对我妹做的事,现在又对着雕像说这种浑话,厉沉舟,你到底有没有正经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改了冲动的毛病,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分寸!”
厉沉舟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误会生气,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不妥,只好放低姿态,声音软了点:“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你别气了,有什么事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别在这儿让人看笑话。”
“看笑话也是你自找的!”苏晚虽然还在气头上,却也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我来就是给你送这份合作方的补充协议,签完字尽快给我送回局里,别再耽误事。还有,以后别再跟我说这种没营养的话,我没功夫跟你瞎闹。”
说完,她把文件袋往厉沉舟手里一塞,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厉沉舟捂着脸,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悔又无奈——刚才明明是想跟她缓和关系,怎么又把她惹生气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袋,又抬头看了看那尊30米高的黄金雕像,忍不住苦笑——这雕像立在这儿,没帮他缓和关系,反倒让他又挨了一巴掌,还真是“显眼”。
旁边的员工见气氛不对,赶紧识趣地走开,没人敢再往这边看。厉沉舟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办公楼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先把文件签了给苏晚送回去,等她气消了,再找机会跟她好好解释。
走到电梯口,他掏出手机,给苏柔发了条微信:“你姐刚才来公司了,我又把她惹生气了,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一会儿,苏柔回复:“我姐刚跟我打电话,说你说话没分寸,她确实挺生气的。不过你别着急,我帮你劝劝她,等她冷静下来,你再找她好好道歉。”
厉沉舟看着微信,心里稍微松了点,回复了个“谢谢”,才走进电梯。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半边发红的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要跟苏晚解开误会,还得再费点功夫,以后说话可真得注意点,不能再这么没分寸了。
厉沉舟追着苏晚到广场门口,伸手轻轻拽住她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急:“你别真生气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