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苏晚那时对他有多冷淡——开会时故意挑他报告的刺,加班时把最累的活丢给他,甚至在茶水间遇见,都假装没看见。他当时觉得难堪又愤怒,没过三个月就辞了职,走的时候跟她大吵一架,说再也不想看见她。
直到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听说,那时她爸爸已经给她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准女婿,家里催得紧,她是怕跟他走得太近被发现,才故意用那套冷脸把他逼走。那时他只觉得被她伤透了心,竟没往深处想过她的难处。
“那天在病房外,我不是故意偷听。”苏晚突然说,声音低了点,“就是想给肖瑶送点吃的。”
厉沉舟没接话,仰头灌了口酒。酒精烧得喉咙发紧,那些被他刻意压下去的过去,突然就翻上来了。
“你还记得后山的老槐树吗?”苏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气,“你说等我毕业就……”
“别提了。”厉沉舟打断她,可心里那根弦,已经被拨得嗡嗡响。
酒吧的音乐换成首老情歌,调子缠缠绵绵的还挺伤感。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有他熟悉的那股执拗,还有点说不清楚的落寞:“厉沉舟,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都没了?”
他没回答,却在她起身要走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像多年前那个下雨的晚上,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再坐会儿。”他说,声音哑得厉害。
苏晚没挣开,重新坐下。俩人没再说话,就着昏暗的灯光喝酒,偶尔碰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厉沉舟买单时,苏晚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犹豫了下,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她很轻,像片羽毛落进怀里。路过吧台时,调酒师对着他俩暧昧地笑了笑,厉沉舟没解释,脚步却放得更稳了。
车开到家楼下,苏晚醒了,揉着眼睛看他:“这是哪儿?”
“我家。”厉沉舟熄了火,车厢里只剩俩人的呼吸声。
他没说送她回去,她也没问为什么。上楼时,苏晚的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厉沉舟突然被她拽住,后背抵在了门板上。苏晚仰着头看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月光还亮:“厉沉舟,别装了。”
她的指尖抵在他胸口,带着点凉意,声音却透着股笃定:“你和肖瑶那点事,我早就看明白了。不管是因为孩子,还是有别的不得已,你心里那点和她的将就,瞒不过我。你以为我这些天躲着,是怕你绝情?我是在等你自己想明白——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她的吻落下来时,带着烟草和酒的味道,像场迟来的暴雨,一下子浇灭了他所有的克制。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把这个吻加深,心里某个角落“轰”地塌了——那些被责任、愧疚、现实层层包着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找到缺口了。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月光漫进房间,落在纠缠的身影上。厉沉舟闭上眼,暂时忘了肖瑶,忘了孩子,忘了那些扯不清的麻烦。
他只知道,怀里这个人,曾是他青春里最亮的光。而这会儿,这束光好像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