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九界的执钥人陆续赶到灵泉边,每人手里都捧着个陶罐。修罗界的罐里装着沙枣酒,酒面上漂着冰灵鱼的鳞片;魔界的罐里装着熔岩蜜,蜜里沉着竹节;北溟的罐里装着冰酿,酿里浮着麦仁;佛界的罐里装着莲酒,酒里缠着幽冥草;仙界的罐里装着琼浆,浆里混着沙麦粉;妖界的罐里装着竹酿,酿里泡着莲心;冥界的罐里装着忘川水酿,水里沉着沙枣核;人界的罐里装着麦酒,酒里融着熔岩珠……
“该调一坛真正的九界酒了。”叶天把众人的陶罐聚在一块儿,往中央的大缸里倒。九种酒液刚混在一处,就腾起道九色的光柱,直冲云霄,云里立刻落下无数光粒,钻进九界的土壤里。缸底的酒渣渐渐凝结,化作块九色的酒曲,上面印着共生树的纹路。
“这曲能醒万物。”王老汉拿起酒曲闻了闻,曲上立刻冒出层白霜,霜里裹着新的麦种,“埋在土里,能让陈年老地长出新劲;泡在水里,能让枯河冒出活水;就算丢在荒漠里,都能催出片草芽。”
申时,光粒落下的地方开始冒出新的生机:人界的田埂上,长出带竹节的麦秆;魔界的熔岩旁,开出沙枣花;修罗界的荒漠里,钻出莲茎;妖界的竹林里,结出冰蓝色的竹米;北溟的冰原上,冒出高粱苗;仙界的琼田里,长出幽冥草;佛界的莲池里,浮着麦叶;冥界的忘川河畔,开着桃花……
沙华展开羊皮卷,让这些新景象都印在上面。卷着卷着,她突然发现羊皮的边缘在发光,竟是新的沙画在自动生成:九界的孩童围着酒缸唱歌,歌声里长出新的作物;九界的老者坐在共生树下品酒,酒气里浮出新的河道;连九界的飞禽走兽,都叼着种子往彼此的界域里送。“这卷快装不下了。”她笑着把羊皮卷往共生树上靠,树身立刻长出片新的树皮,正好能当新的卷轴。
凌清涵的玉牌映出九界的炊烟,烟柱都是九色的,在半空交织成张网。网眼处,有修罗族人背着麦种往妖界走,有玄狐拖着竹篓往人界去,有北溟的冰灵抱着冰酿往佛界送……“炊烟也在认亲呢。”她指着玉牌里缠绕的烟柱,“谁家的烟和谁家的缠在一块儿,来年就结为互助的亲家,你帮我种粮,我帮你酿酒。”
酉时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九色,共生树的影子拉得老长,与九界的山影水影连在一处。叶天坐在青石上,看着新刻好的历法——上面的刻度已经密得像蛛网,每个时辰都有新的物候在流转,再分不清哪是人界的时令,哪是魔界的节气。
叶苍的长剑平放在石上,剑脊映出九界的万家灯火:人界的窗纸上,映着修罗族人磨犁的影子;魔界的熔岩屋里,飘着人界的麦香;妖界的竹楼里,北溟的冰灵正在教玄狐酿冰酒;佛界的禅房里,冥界的魂灵正帮比丘尼碾莲粉……
“这才是真正的九域同风。”叶天拿起块新蒸的九色糕,糕上的花纹正慢慢变化,把九界的景象都融在里面,“不是消弭不同,是让每种不同都能找到相契的伙伴,就像这糕里的九种滋味,各有各的浓淡,合在一块儿,才是岁月该有的沉香。”
夜幕降临时,众人围着酒缸品酒。酒液滑入喉间,先有北溟的清冽,再有魔界的醇厚,接着是修罗界的甘冽,妖界的清甜,人界的麦香,仙界的绵长,佛界的清净,冥界的温润,最后在舌尖聚成股暖流通向四肢百骸,仿佛九界的灵气都在体内流转。
共生树的叶子在夜风里轻响,像是在数着九界的新故事。树顶的共生珠里,映出九界的作物正在夜色里生长:麦秆缠着竹茎拔节,莲茎裹着沙枣根抽芽,高粱穗顶着冰珠灌浆……每种生灵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拥抱这片融合了九界气息的天地。
王老汉喝得微醺,指着天上的星星笑:“你看那北斗,都变成九颗了,每颗星都照着一界的田。”众人抬头望去,北斗七星旁果然多了两颗新的亮星,一颗泛着沙枣的赤金,一颗闪着冰泉的银白,与其他星辰连成个完整的九芒星,星光落在九界的土地上,长出片新的光草,草叶上写满了“共生”二字。
叶天摸着青石上温润的刻痕,突然明白,所谓岁月沉香,从不是独守一方的醇厚,而是九种滋味在时光里慢慢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酿成一坛无论哪个界域的生灵尝了,都能品出“家”的味道的好酒。就像此刻灵泉边的夜色,有麦香,有竹韵,有莲风,有沙暖,九种气息缠在一块儿,成了最安稳的人间烟火。